谢怀玉瞧着他,破天荒地把手放了上去,他指了指旁边的阿荨:“带上他。”
闻言林叔扬这才注意到旁边没什么存在感的阿荨,后者身量芊芊,一看就知是做皮肉生意的倌儿,如今巫咸人攻势凶猛,带上阿荨只会是拖累。
他本能地不想带,可这是谢怀玉的要求,所以他到底是点头答应了:“好。”
“你以前这么缺心眼吗?”萧风灼得了便宜还卖乖,在脑海中调侃林曦扬。
林曦扬意外地没有反驳,只是语气淡淡地说道:“林叔扬向来桀骜,与其说是忠于谢氏,不如说是忠于谢怀玉。”
林叔扬带着二人又一路从崔府杀了出去,把身后两个人护得严严实实,路舟雪都没有出手的机会。
崔府的小门拴着两匹白马,也不知是林叔扬何时准备的,巫咸人还没有追上来,但他带去的人已经尽数战死,用不了多久巫咸人就会发现不妥追上来。
林叔扬翻身上马,朝谢怀玉伸出了手:“怀玉,上来,我带你。”
马有两匹,足够三人离开,但谢怀玉和阿荨显然都不是会骑马的,林叔扬只能带一个,阿荨被舍弃自然无可厚非了。
谢怀玉不会骑马,但萧风灼是会的,他没搭林叔扬的手,自己翻身上马,然后把路舟雪拉到自己身前护在怀里:“你在前头带路,我跟着你。”
见他会骑马,林叔扬虽有些意外,但此时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点了点头,手里一扬马鞭疾驰而出,萧风灼策马紧随其后。
“阿灼竟会骑马?”路舟雪也跟林叔扬一样意外,毕竟妖族不似人类,出行还要依靠犬马,萧风灼会骑马实在是叫人意想不到。
“哈。”萧风灼轻笑一声,迎面而来的风吹起他的墨发,这张属于谢怀玉的脸上,似乎能看见萧风灼当年的意气风发,“棉棉,我也曾策马走遍扬州、恣意轻狂过。”
那时风光无限,纵有庸人之名在京中流转,可江南之地,时人不知太子昭离面目,他在长街信马由缰时,谁不称赞一句少年意气?
林叔扬的北府军原本驻扎在丹阳城外十里,巫咸人南侵得突然,加之战术古怪,一个个生得魁梧高大、刀枪不入,还偏偏不会痛不会死,北府军再骁勇,面对如此异端也不得不弃城而走。
林叔扬令副将带领战败后剩余的残兵败将退守京城,这才又带着一小队精锐折回来救谢怀玉,这不仅是出于他的私心,更是为北府军谋后路。
战败弃城而走,消息传到朝廷必然少不了责罚,北府军从将领到士兵,轻则降职,重则贬为奴籍流放,他作为主帅更是难辞其咎,必定难逃革职流放。
若是能保全谢怀玉,即便是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有谢家从中周旋,即便要罚,也只是他一人受过,断然牵扯不到其他兄弟。
萧风灼拦着路舟雪策马从城东一路疾行往城西大门,途间经过先前后者吃馄饨的小摊,他坐在马上低头看下去,却只见一地散落的碗碟,卖馄饨的老头被抹了脖子躺在地上,身上还被巫咸人的长枪插了好几个窟窿。
战争啊,受苦的都是百姓,路舟雪闭了闭眼睛,觉得地上那一摊淋漓血色格外的刺眼:“这一切,都是萧月珩的罪过啊。”神在人间搅弄风云,是要受罚的。
林叔扬准备的是快马,一刻不停地赶了好几天路,很快就回了北府军在京城的驻地,这些人虽是战败弃城而逃,却也绝算不上逃兵,因为驻地除了军人,还有不少的百姓,没受什么伤,显然是被掩护着撤退的。
反观北府军,八万人的军队战死过半,即便是活下来的,每个人身上也都或多或少带着伤,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恶战,已经是尽可能地保全了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