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的神仙,不像萧月珩有那么多的思虑,他们大多和路舟雪一般,无心无情、无所记挂,舍弃自我合身天道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相反,那是机缘。
“玄度抢走了天道的鼎,苍梧,你应当清楚,天道与我们的分别,便是相隔一线却又如同天堑的悠悠岁月,祂能变更过去未来,而你我不能。”夏禹川说着,点了点那封未卜先知的卷轴,轻轻叹口气,
“如今看来,玄度早已从天道的鼎中得到了更改往事的能力,又或许,他已经做了什么也未可知。”
“天道择主?什么意思?”萧烬脸上显现出迷茫来,他意识到事情与自己所想出现了偏差,忙不迭地为弟弟分辩道,“什么叫‘他害我’?我入寂灭之地,本就是寻找去除他身上迷障的法子去的,与他何干?”
“不对,你说的鼎,又是什么?”夏禹川说的,萧烬竟是一句都听不懂,莫名地,他心中有些发慌。
“天道择主,你竟会不知?”夏禹川也生了疑惑,他是活了好多年,可记性还不错,他分明记得,当年萧烬分明是接下了天道的感召的,彼时萧翎闹了好一番,怎么萧烬如今看来却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我如何会知晓……?”萧烬说话渐渐失了力气,他是个聪明人,听完夏禹川说的那些,他已经能大概拼凑出一个轮廓——萧翎得到了天道变更因果的能力,并且已经变更过了什么。
“我去人间一趟。”萧烬扔下这句话转身急匆匆地走了,几乎握不住手里的剑,他感到很不安,有一种手心里的沙不断流逝,而他什么都抓不住的慌乱感和无力感。
……
“下面好像有东西。”萧风灼在石室里没发现什么别的线索,把目光落到了石棺上,棺材的底部似乎压着个什么图案,他扶着棺壁重重一推,石棺侧翻到一边,底下的图案完全显露出来,是个残缺的阵法。
“瞧着有些眼熟。”路舟雪蹲下来瞧了一眼,通过残缺的图画勉强认出了阵法,一万年前神祗们来去无踪的,府邸却是藏在一个固定的位置,那时不似如今,能够往灵海藏东西。
想回府邸休憩或者闭关了,都是原地画一个回府的阵法,也就能传送回去了,因着各神习惯的不同,这阵法的图样也不尽相同,路舟雪历劫时同萧月珩关系匪浅,倒是见过他画阵法。
路舟雪想了想,按照记忆里的样子,拔下头上的簪子在原本残缺的阵法上勾勾画画,不一会儿,被补齐的阵法晕出一团幽蓝色的光,而后周遭的景致瞬间变换。
入目的是个很小的房间,小得只放了一张地榻,厚厚的毛毡层层叠叠地铺着,像是什么怕冷的小动物的窝,房间里多是一些很普通的小孩子玩具,一眼望去,瞧不出什么异常来。
“这是狗窝吗?”房间毛毡被褥衣物乱糟糟地扔着,倒是不脏,但看着杂乱,萧风灼没忍住吐槽了一句,随手捡起一件衣服收拾起来,也就是这时,一面铜镜从衣服里掉了出来。
这面镜子显然饱经风霜,雕花的边缘处留着一道又一道的裂痕,锋锐的端口处有干涸的血迹,像是被人无数次绝望地摔在地上,又无数次重新捡起,然后重重地按在手心,皮肤被刺得鲜血淋漓。
“悲红镜?”路舟雪瞧着那镜子的模样有些眼熟,下意识问道。
“气息很像,是同源之物,但不是悲红镜。”萧风灼捡起来细细瞧了一番,悲红镜他近距离接触过,此时绝不会认错,感受到镜子上传递出的不寻常气息,他有些不解,“是难得的神物,萧月珩就这么随便地扔了?”
“我看看。”路舟雪伸手去拿萧风灼手里的镜子,镜面在他们传递地过程中一瞬间翻转,镜子的正反两面刚好照到了二人的脸,变故一瞬间发生。
镜面上忽然发出白光,将二人都卷了进去,路舟雪脸色一变:“阿灼!”
“我在,别担心。”萧风灼应了一声,紧紧地抓住了路舟雪的手。
与此同时,在鬼府玩味地看着狼狈归来的萧月珩,正打算兴师问罪的空青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拉扯感,素来胜券在握的表情变了,她以为是萧月珩做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
她话没说完就消失了。萧月珩轻呼出一口气,身形一晃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他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瞧着黑洞洞的天失神,这一回,他可什么都没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