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炮火的声音渐渐弱了,安静地像是一座坟场,青宛踉跄着起身,看着倒在地上相依而死的二人,擦干眼泪决绝的转身离去。
有的人,注定只能留在这片土地上。
“小怀儿到底在哪里!”青宛不顾路边被炸的血肉模糊的人,咬着牙往东城的方向跑去,除了脚下越来越多的死人,她没有遇见一个活人。直到她意识到,叶松会拼尽全力保护这唯一的妹妹,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送她离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现在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坐船离开。
而能坐到轮渡的港口只有那里,青宛确定了方向不顾着空气中的硝烟味,奋不顾身的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她只祈求能让她赶上那轮渡,报仇?活着?爱情?叶怀!
码头,青宛浑身是血的站在木板上,看着那艘船越来越小,和海平面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小怀儿……”
青宛举着手对着那海平线木讷的挥了挥,太阳已经升起,照亮了半张血迹的脸庞。也许这黑暗,才刚刚开始!
东北沦陷后,刘司令再也没有打过一场像样的战,七七事变爆发,N市全靠刘司令的指挥坐镇,而现在,刘司令骑着马站在东城门头看着举着枪还在抵抗的日本兵,再看看身边裹着披风的叶松,抽着烟的叶磊青,像是又回到了那个让人激情对战的日子。
“叶老弟,没想到我们还有并肩作战的一天。”
“保卫国家,是我们生来的使命!”叶磊青将烟掐灭在马鞍上,吐出一口烟,看着刘司令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出来。
只可惜,N市这场战,最终以刘司令牺牲为结局,叶松带着兵力去了北方,没料到风间潭的人全部赶来,数量上压倒了叶松,而这场战,最终打了八年。
N市那一天,进入了地狱。
凡人笑着问到这世间哪有什么地狱?地狱,即凡世。
那个冬天,N市街上只有死人,流出的鲜血结成了冰花,一朵朵红色的霜花绽放在那些可怜人的头颅上。
青宛放弃了寻找叶怀的打算,而是跟着大部队一起抗日,走南闯北,战争年代,信息失联,这一失踪,就失踪了十三年。
叶松作为一支队伍的领头人,亦是陪军作战了八年,抗日胜利后,叶松已经满身病根,走两步便头晕眼花,随时要吐血的感觉,他带着如风去了国外,找到他们最后的家人。
叶怀被强迫着拖上了船,随后便一直被绑着上路,还给她注射安眠药药剂,以至于叶怀再次醒来时有些呆愣,甚至站都站不稳,只能靠叶柏每日喂食。
睡了很久的人醒来没有那么快恢复所有的知觉,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摇摇晃晃,扭曲的朝着自己走来,每天没有多余的力气思考问题,脑子放空就像是婴儿一样,反应也十分的慢,叶柏虽然知道这样会损伤叶怀的神经,但是想到了叶怀的脾气和叶松的嘱咐,也顾不得那么多。
八年的时间,叶怀昏睡了六年多,慢慢靠着时间来恢复自己的精气,等到想起了自己的初衷,叶怀就像是过了很久的火柴,在太阳底下晒了很久,却再也点不着了。
刘司令战死沙场,甚至没有下葬,死在了N市的东城门外,他说死,也要用自己的尸体守住这座城!
付强的任务,一直是潜伏在郑家汇报各种的情报。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被郑秀妍害死,他自然是知道是谁害的,而不是头脑发热受人挑唆来陷害叶松,在郑家轮渡的船上做了手脚,只可惜这船在半路只是害死了一个郑则成,郑秀妍独自一个人带着许多家当逃到了日本,那些所谓的郑家小妾,被抛弃之后,不知所踪。
郑秀妍以为自己逃脱了战争的命运,安心住在了广岛,过了八年的潇洒日子,直到八月六号那天,郑秀妍和以往一样出门遛狗,没想到从上方传来的巨大爆炸声瞬间笼罩整个广岛,所有人没等发出尖叫全部毁灭。
付强无牵无挂,跟着叶松征战沙场,得了重病死在了路途中。
如风和叶松像是往常一样,二人默契配合,却在最后一场战役中,叶松陷入敌人的圈套,如风为了保护他被炸断了一条腿,叶松几天几夜没有合眼照顾如风,害怕这个人就这么离自己而去,出生入死的情谊,敌得过男女之情。
好在,如风活了过来,伤好了之后的他,还是那么开朗阳光,就是腿脚不方便,杵着拐杖走在叶松的身边。
叶磊青经过半生颠簸流离,刚到别国便病倒了,一直在床上唠唠叨叨,喊着发妻的名字,白槐。
槐花多蜜,洁白无瑕,叶磊青记得第一次见到白槐在槐树下和小丫头们踢毽子的活泼样,那般娇俏的大家闺秀,没有裹小脚,还能和自己一起上战场,这样的传奇女子,自己在她死后宁愿孤寡半生,也不愿意再娶。更是给唯一的女儿起名叶怀,怀与槐同音,也是为了怀念自己情定不移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