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此处,竟停住了。恰好一阵风吹过,屋里的蜡烛竟灭了几根,水榭登时黑了一半。小桃的酒此刻都快吓醒了,连忙问道:“然后呢?”
素霜依旧冷着脸:“窗外忽然爬进来一具红衣白骨,上面甚至还有腐肉挂着。年生惊骇不已,只见那白骨口吐人言,指着年生破口大骂,斥他是负心汉,又说:‘昔年誓言,竟是虚话。’说罢,竟直接将那年生,生生地断子绝孙了。最后,年生血流不止,死于洞房之中。”
小桃听了,咽了咽口水。她有点不太明白,又好像明白了,只听素霜接着说道:“由此可见,男人的话,信不得。”她说着,看了杨鲤儿一眼,又看向小桃:“小桃姑娘,该喝酒了。”
小桃听了,这才反应过来,忙又饮了一大杯。这次,只是压惊。武进侯府的侍女在此时又重新点了灯,整个屋子又亮了起来。
晋王妃听了,只是低头笑道:“虞安公主府的侍女,真是名不虚传,故事也这般别致。”
“嫂嫂,我对府中婢女一向宽厚的。”李琳琅笑着说道。
素霜听了,只是抓过骰子,又飞快地看了杨鲤儿一眼。“下一个人,唱支曲子吧。我想听顾夐的《荷叶杯》九首……挑一首便好了。”她说着,随手一扔,便是两个三,正好数到杨鲤儿。
荀旖见了,又悄悄问李琳琅道:“她这是故意的吧?”
李琳琅十分赞同,她小声回答着:“骰子可听她的话了。”
杨鲤儿见数到了自己,又看向素霜,轻轻笑了。“也巧,”她说着,站起身来,道,“既然姐姐想听,那妾身便献丑了。”
她说着,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春尽小庭花落,寂寞。凭槛敛双眉,忍教成病忆佳期。知么知,知么知?”
杨鲤儿唱罢,依旧只是微笑。她微笑着看向素霜,什么都没说。素霜也是一言不发,拿起酒杯,便一饮而尽,干脆利落。
杨鲤儿见了,便微笑着坐了下来,拿起骰子,却怎么都想不出个主意来。她便看向了冯晚晚,笑道:“夫人,帮妾身说一个吧。”
冯晚晚想了想,便道:“那我便说个随意些的吧。下一个被点到的人,说一句话或者做一件事,只要能让满座惊讶,便算做成了。”
“那便听夫人的。”杨鲤儿说着,将骰子在手中认真摇了摇,这才向桌上撒去,出了一个二和一个一。顺着数下去,正是李琳琅。
终于轮到了李琳琅,荀旖不禁看起了热闹,只撑着下巴笑着看着她。只见李琳琅垂眸思考了一瞬:“让满座惊讶的事吗?好像,不论本宫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觉得惊讶了。”她自嘲地说着,手指不觉敲击着那小桌,忽而停住,似是有了主意。
荀旖正等着看热闹,却忽然被方才还叩击着桌面的手一把抓过。她还没反应过来,那吻便已轻轻地落在了自己唇上,还停留了片刻才离开。刹那间,荀旖脑海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而李琳琅则离开了她,还整理了一下衣襟,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笑问着:“如此,可好?”
而此时,所有的人果然都惊异于她的举动,甚至连个接她话的人都没有了。水榭里安静极了,这是对得起李琳琅举动的安静。
“李!琳!琅!”还是荀旖先捂住了嘴巴,羞红了脸,咬牙低低地喊了一句。可谁也没听清她这话,只是看见她脸色涨红,像是要熟透了。
李琳琅却只是微笑着,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杨鲤儿见了,才反应过来,忙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冯晚晚忙道了一句:“我与你同饮。”说罢,也猛地干了一大杯。
谁也没办法否认这事儿做得不足以惊讶满座。
“回去之后,你完了。”荀旖凑到李琳琅身边,小声又飞快地说了一句。
李琳琅只是笑吟吟地看向她:“本宫拭目以待。”
荀旖有些无语,她觉得自己好像中计了。怎么算,都是李琳琅赚了。
众人在此玩着,痛饮了一回。玩了不知几轮,所有人都喝得满面通红,也笑得更开怀了些。李琳琅笑着靠在了晋王妃的怀里,被晋王妃轻轻拍打着后背。荀旖见李琳琅如此,只是笑。她悄悄勾了一下李琳琅的头发,便回过头去想再同杨鲤儿说几句话,却见杨鲤儿只悄悄看着素霜。荀旖有些无奈,却也略有些欣慰,因为她不知自己是喝醉了眼花还是怎样,竟发现素霜也在凝视着杨鲤儿。
荀旖笑了笑,又看向小桃。小桃显然已醉了,话格外的多,还说不清楚,直扯着芷荟的袖子说个不停。芷荟的脸上已显露出了些许的烦躁,可她倒也没有推开小桃,只是默默地听着她说话。终于,小桃一头撞在她怀里时,芷荟才终于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