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晚晚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又无奈笑着:“若论治下谨严,确实得看武进侯。”
“的确听说过一些传说,”荀旖自斟了一杯茶,“听说他曾独守孤城数月,最后还奇袭了敌军大营。”
冯晚晚听到此处,不由得垂下了眸子。“我的确向他打听过守城之事,”冯晚晚的脸上没了笑容,反而是几分无可奈何的苦涩,“他说,他们在孤城中,粮草没多久便耗尽了。最后两个月,城里有什么、他们便吃什么。除了战马,什么都吃。”冯晚晚说着,又问荀旖:“你听说过,名将张巡的故事吗?”
荀旖摇了摇头,刚要再问。李琳琅却握紧了茶杯,对荀旖道:“没听过就算了。”
冯晚晚也岔开话题,看着地图,道:“又一边城陷落,周浦渊已在收拾行囊准备带兵援驰了。大约,就在后日了。”她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可惜,只有一个周浦渊,又有什么用呢?”
李琳琅想了想,又问冯晚晚:“你可有认识什么堪当大任的将领们吗?”
冯晚晚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从前在宁成伯府见到过很多将领,可惜如今,他们不是年纪大了,就是死了。要么就是被这世道逼退,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如今年轻的将领我也认识一些,有雄心壮志的人不少,可他们没有经验,也没有门路。”
“年轻的若要培养出来,是来不及了。”李琳琅说。
“可若要请那些叔叔伯伯们出山,也不是易事,”冯晚晚说着,长叹一声,“朝中,无人啊。”她说着,很不甘心:“可惜我只能留在这长安城。”
李琳琅和荀旖对视一眼,又问冯晚晚:“你,想出征吗?”
冯晚晚看向窗外,苦笑着:“自然是想了,从小就想。父亲叔伯教我兵法,授我武艺,可却全无用武之地……我如今,几乎是在用兵法管理家务事了。可这,不是杀鸡用宰牛刀吗?”
李琳琅听了,便故意说道:“可战场上有什么好的?行军打仗那么苦,你死我活的,稍有不慎,留疤就算了,还有可能把命也搭进去。如今在这长安城里,最起码没有性命之忧。”她说着,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冯晚晚听了,忙正色道:“殿下这话不对。若所有人都这么想,谁来抵抗匈奴?匈奴若只是攻城掠地抢些财物倒也罢了,可边城百姓的性命呢?他们可没有力气反抗匈奴,若城池不幸被匈奴占领,不是变成尸体,就是变成奴隶。若边城沦陷,匈奴进攻长安,边地百姓的命运便会在长安城中重演。还有……”
冯晚晚越说越急,语速越来越快,几乎就要打不住了。李琳琅见她有如此决心,终于放心了些。荀旖看了李琳琅一眼,不由得一笑,将面前茶点端起来向冯晚晚面前一递,道:“吃一些?”
“啊?”冯晚晚被猛然打住,一时有些懵。
李琳琅颔首一笑,又问冯晚晚:“真就那么想上战场?”
“如果我有机会,”冯晚晚十分坚定地说着,却忽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问李琳琅,“殿下,你有办法?”
李琳琅狡黠一笑:“这点事情,还是能办好的。”
荀旖听了,忙十分配合地拿出几张纸来,递给了冯晚晚。冯晚晚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万峰,年二十……”她念到此处,忙抬头看向李琳琅:“这是……”
“是万将军的履历,”李琳琅微笑着说道,“建平侯的儿子赵净此次也要领兵出征,混个功名。他大约是不会真上战场的,但总需要派兵出去混一混。他需要一个副将,本宫便举荐了万峰将军。赵净平日里不喜武事,也很少与武将结交,他并不认识冯晚晚,也不会知道万峰是谁。”
冯晚晚听了,忙又细细地去看这几张纸的履历,只听李琳琅接着说道:“当然,军中会有宁成伯府的旧部,他们会认出你,但本宫相信,他们也会是你的帮手。”
冯晚晚听到此处,小心地将这几页纸捏在手里,再抬头看向李琳琅时,竟已眼泛泪光。只听李琳琅接着说道:“你若愿意,出征之日,拿着这履历和名帖,先来虞安公主府换衣服,然后再去赵净麾下报到就是。盔甲本宫已给你备好了,本宫想,佩剑长枪之类的,你应该更想用自己的。你提前准备好,派个人悄悄送来公主府,便好。”
冯晚晚红了眼,她看着李琳琅,哽咽了一下,这才道:“殿下大恩无以为报,只是武进侯府那边,还有我父亲那边……又该如何交代?他们不会让我去的。”
李琳琅垂眸笑道:“武进侯出征那日,本宫会因为嫉妒召武进侯夫人入府侍奉。谁来讨要都没有用,因为本宫恃宠而骄,且你平日里还会写信出来说你过得很好,父皇又纵容本宫,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次出征,至多两个月,天气再冷些,匈奴人就会撑不住,本宫也要撑不住了。”李琳琅说着,自嘲地笑了,又故意笑着打趣着冯晚晚:“冯姑娘,你应当知道本宫一直爱慕着你的夫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