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参辰的呼噜声实在太大,荀旖不知飘向何处的思绪总能被参辰拽回来。“熟悉的呼噜,”荀旖笑了笑,便又低头看书,随意地翻动着页码,可很快,她便看到了熟悉的两个字,“参辰。”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她念着这句诗,又向前翻去,只见正是托名苏武而作的《留别妻》。她心中忽然一动,忙把这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荀旖念着这几句,心中忽然难过起来,连忙将书合上,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起身离开书房。出去时,只见参辰还在睡呢。
荀旖终于还是觉得无聊,决定出门去走走。她又穿上了那大红斗篷,叫上了小桃,便向撷芳园而去。雪越下越大,撷芳园的凌波池上白白一片。荀旖便坐在初晴榭里,仰头赏着这漫天飞雪。不知看了多久,她昏昏欲睡,却又听见有人唤她“涵真道长”,她又猛然清醒,抬头看去,只见素霜正立在她面前。
“素霜姐姐。”荀旖唤了一声,便要起身。
“涵真道长不必客气了,”素霜忙说着,又瞧了瞧她的气色,嘱咐道,“涵真道长看起来身体虚弱,如今天冷,还是别在这里坐着了,容易着凉。”
“我实在是太无聊了,”荀旖叹了口气,又拉着素霜,道,“素霜姐姐,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我还有事,”素霜脱口便要拒绝,可她想了想,终于还是坐了下来,“只能陪你聊一会儿。”
“一会儿也好,”荀旖笑了笑,却又忍不住重重咳了两声,这才又对素霜道,“对不起,素霜姐姐,没能帮你救出杨姑娘。”
素霜闻言,看向了远方,道:“没事,不怨你。我近几日也去武进侯府探过,她不在原来的房间,不知被关去了哪里。”
荀旖听了,只是沉默,可心里却一阵钝痛。素霜说到此处,也不愿再说了,刚坐下,便又站起。“涵真道长,”她说,“香丘还有事,我不能多陪你了。你还是趁早回房,不要在这里受冻了。”
“好,”荀旖挤出来一个笑容,道,“多谢素霜姐姐。”
素霜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去了。荀旖又看了会儿雪,又觉得无趣起来,问了小桃,方知自己在这里不过半个时辰。她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扶着小桃,踩着雪,一步一步向回走去。
可她走着走着,却忽然觉得喉中一阵腥甜。她想忍,却忍不住。眼前的白雪让她晕眩,她腿一软,一下子支撑不住栽在了雪地上,又“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鲜血深深渗进皑皑白雪之中,却很快又被覆上了新的一层雪花,再也看不见那血迹。
“小姐!”小桃一慌,甚至带了哭腔,忙拿了帕子帮她擦去嘴边血迹。
可荀旖却只是摆了摆手:“我没事,没事……”她说着,又强撑着站了起来。好在,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不至于昏厥。
“我们回去吧。”荀旖反应平淡,仿佛刚才那口血不是自己吐出来的一般。
“小姐!”小桃急了。
荀旖却不说话,只是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迈去,小桃却忍不住泪流满面,只扶着她,小心前行。终于,荀旖走不动了,只得扶住了一旁的树,暂且歇歇脚。
“小桃。”她开口唤了一声。
“小姐有什么吩咐?”小桃忙问。
荀旖望了望这白茫茫的世界,又抬头望着天,感受着大雪掉落在自己面颊上。“我不喜欢这个世界。”她轻声说。
小桃若有所思:“这时节太冷,确实难捱。”她听岔了。
荀旖听了这话,不觉一笑,道:“是啊,是啊。”说着,她松开了扶着树的手,又迈开了步子,失神地向前行去。她觉得自己快要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了。
“和亲?”朝堂上,李琳琅狠狠将奏折砸了下去,“周将军,呵,这竟然是一个将军的奏折。怎么,自己不想打仗,便要牺牲一个女儿家去抵挡匈奴几十万大军吗?”
周浦渊手持玉笏,看起来倒是不卑不亢:“连年征伐,国库空虚,以如今的国力无法将匈奴驱赶至漠北苦寒之地,只能忍受他们连年的侵扰,百姓苦不堪言。如今匈奴提议和亲,若是能牺牲一个公主便能换得边境安宁,何乐而不为呢?”
“这话不对,”冯晚晚站了出来,依旧是贴着胡子,低着嗓子,“牺牲女子换取安宁,实乃懦夫行径!女子也是我大魏的子民,我大魏军士若连一女子都保护不了,又何谈守这万里疆土?”冯晚晚说着,又一低头,道:“殿下,依臣看,此事不必再议了。”冯晚晚说着,引得不少臣子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