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状态很差呢?”庄知鱼又问,“我就是罪魁祸首。”
“这不是你的问题,”穆玖伏说,“是他们给自己的认知上了一道枷锁,还害得你这么痛苦。摆脱枷锁,本来就是他们应该做的,这是他们注定要度过的难关。”
“小鱼,”穆玖伏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儿。虽然,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不太合适,但我想说的是,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庄知鱼听了,泪水却更加汹涌了几分。穆玖伏见了,连忙去给她拿纸巾,帮她擦眼泪。
“我自己来就好,”庄知鱼抽噎着夺过纸巾,“现在的样子太难堪了,我不想让你看到。”
穆玖伏笑了:“你什么样我没见过?”
庄知鱼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哭,只避开她的目光,扭过身去,又开始找借口:“哭了一晚上,肯定很丑。昨晚光顾着哭了,都没有洗澡,你也不嫌弃我,还抱着我睡了一晚上……”
“总比在民国时好,”穆玖伏说着,手机响了,“是外卖。”她接了电话,又对庄知鱼说:“这家酒店不让外卖进楼,我只能下去拿了。你在这里等我,不要着急,好不好?”
“嗯。”庄知鱼点头。
穆玖伏笑了笑,穿了鞋绕到庄知鱼面前,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她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一下。“等我回来。”她说着,穿了大衣,换了鞋,出门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庄知鱼扔掉了纸巾,下了床,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一照,她才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有多可怕:黑眼圈、肿眼泡、眼里还布满血丝。可能是在风里哭了太久,面颊都被眼泪洗刷得有些斑驳。
庄知鱼实在看不下去自己这副模样,她连忙低头,用冷水狠狠地在脸上扑了好几下。再抬头时,似乎好一些了——眼前又花了,她根本看不清。
不过,似乎冷静一点了。又或者说是麻木?庄知鱼无力去分辨,但内心竟获得了暴风雨后的平静。她挪着步子,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想了想,还是开机了。
果然,在开机的一瞬间,她的手机就开始疯狂振动。昨晚屏蔽的所有消息都在此刻炸开,电话被打了二十几个,微信更是99+……仅仅是看着这些数字,庄知鱼就又开始头疼了。
但她必须要面对。看向微信置顶,妈妈一个人就给她发了几十条。庄知鱼喉头滚动了一下,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终于点开聊天框,疯狂上滑。
还好,如庄知鱼所想,这几十条里没什么剖析心事的发言,也没有什么温情脉脉的接纳。所有话都是在问她:你去哪了?你怎么了?你回来好不好?和妈妈聊聊好不好?回妈妈一个消息好不好?不要吓妈妈。
庄知鱼想了想,回复:“我没事,你别瞎想。”又说:“我暂时不想回家,别找我了。”她知道自己在逃避,可是在所有人都冷静下来之前,她不会回去。
俞慧秒回:“你在哪?”消息刚过来,又是一个语音电话。
庄知鱼不想说,她果断挂掉电话。“别找我了,”她重复强调着,虽然她知道妈妈一定不会听她的,“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发送完消息,她立马设置了消息免打扰,又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绝情地面对妈妈,可她实在没办法继续承受那些言语上的狂轰滥炸。情感已经过载,再这么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对不起,”她在心里默默说着,“对不起。”至于究竟是谁对不起谁,她已经说不清了。
穆玖伏拿了外卖回来,两人一起吃了饭。午饭后,庄知鱼又歪着睡下,再醒来时已经四点了。醒来之后,庄知鱼仍觉得头脑发懵,就去洗澡。她洗了很久,在浴室里足足待了两个小时才出来。穆玖伏也没有催她,她明白她需要一些独处的空间。
“我洗好了。”天黑了,穿着浴袍的庄知鱼擦着水漉漉的头发,走出了门。
“我帮你吹头发吧。”穆玖伏说着,牵着她坐了下来,拿起她早已准备好的吹风机,在她身后站着,细细地吹着。
“我一直都很喜欢吹头发,”穆玖伏说,“在这段时间里,闭着眼,只有一股热风,很舒服。”她抚摸着庄知鱼的头发,一边吹一边说:“现在你也要好好享受,其他的,什么都不许想。”
庄知鱼苦笑:“好。”她听了穆玖伏的话,努力摒弃所有嘈杂的念头,只闭眼感受着这一刻。穆玖伏说的没错,吹头发的时候真的很适合放空,没过多久,她的思绪就开始不着边际。她在幻想,仿佛她只是一尾鱼,一尾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鱼,不仅能在地上的江河里游荡,还可以冲上云霄,在银河中遨游……如果真能那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