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你有所不知。我初代理掌门之位时,也曾想过要把那地方设为禁地,传言那里的瘴气有毒,常人多是有去无回。虽不知真假,但谁也禁不起试错,”槿秦回答着,“可我向师尊提议时,师尊却否了。”
“为何?”燕渺忙问。
槿秦叹了口气:“师尊说,前人不设禁地自有其用意。又说那地方泥泞难行,又有那般危险的传言,常人也不会往哪里去。就算不设禁地,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槿秦说着,又看着燕渺欣慰地笑了:“难得你这般关心山上的事。看来收个徒儿,着实让你变了不少。”
“师姐……”燕渺有些惭愧,她从前的确不怎么关心门派里的事。璧玢也对此颇有微词。
“我没有说你冷漠的意思,”槿秦意识到这话可能有歧义,连忙解释道,“我是觉得,你一门心思都在旧事上,在自己的心事里陷得太深了。执念太深,总是影响修行的。如今有个徒儿让你转移下心思,也挺不错的。只盼你那徒儿争些气,能留在忘尘峰,陪在你身边。”
燕渺垂了眸,只答了一句:“但愿如此。”
“师妹,”槿秦又劝道,“我知道你想查明自己的过去,想知道昆吾氏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已经二十五年了。你我都是长生不死之身,一味沉湎过去,总是无益的。不如放眼当下,还能活得痛快些。不然、不然……”
槿秦说道此处,却忽然顿住了。
燕渺有些好奇,连忙问道:“不然怎样?”
“不然,”槿秦挤出个笑容来,“我们和死人有什么区别呢?明明长生,时间却永远地停住了。”
燕渺听了,愣了一下,心想着:“或者,‘但看今朝’也可做此解。师尊并非要我从当下寻找过去的答案,而是要我不再执迷过去,放眼当下?”
燕渺想着,又点了点头,回答道:“也是。”她说着,又挤出一个笑容来:“师姐,你不用担心我的。我如今有了徒儿,要操心的事可真不少呢。”
“当真?”槿秦将信将疑。
“当真,”燕渺想了想,抬头看向窗外,微微笑道,“我如今已很少在峰顶看夕阳了。”
“好了,我们继续走吧,”忘尘峰的竹林小径上,燕渺对辛姮如此说着,“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
燕渺说着,微微一笑,转头便走,但她的手却还握着辛姮的手没有松开。辛姮看着燕渺的笑容,正有些发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燕渺牵走了。两人依旧是一前一后,不同的是中间紧握的手。
辛姮垂眼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忽然想起了前些天抄门规时看到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弟子不得对师尊有不敬之想。”不敬之想?那范围可太大了。
沿着小径走了些路,燕渺终于又停下了脚步。这次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个帕子来,又转身看向辛姮,笑道:“徒儿,还得劳烦你蒙住眼睛。”说着,就把帕子递给了辛姮。
“是。”辛姮接过帕子,明知她是要让自己蒙住自己的眼睛,却忽然起了坏心,拿着帕子就向燕渺走了两步,抬手就作势要把那帕子蒙在她眼睛上。
燕渺忙笑着躲开,口中说道:“怪我没说清楚……是要你蒙自己的眼睛。”她说着,从辛姮手里抽出了帕子来,转身便绕到了辛姮身后,道:“还是我给你蒙吧。”
辛姮一向是很警惕的,说是多疑也不过分。若是从前,有人平白无故要蒙她眼睛,她定是怎么也不肯,说不定还会把那人打一顿来逼问其意图。可如今和燕渺生活久了,她知道燕渺不是使坏的人,便也放下心来,从前那些不得不产生的疑虑也没了不少,任由燕渺为她眼前蒙上帕子。
“好了,”她听见燕渺在她耳边笑道,“就要到了,拉紧我的手。”
“是。”说着,她便感觉自己的手又被燕渺拉起,他引着她继续前行,没走几步路便又停了下来。她感觉周围一下阴凉了不少,没有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了。
“有五阶台阶,每一阶高五寸,小心脚下。”她听见燕渺如此提醒着,便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踩下去。果然,是五个五寸高的台阶。
又向前七扭八拐地走了一段路,燕渺终于停了下来,说:“到了。”说罢,她便走到辛姮身后,为她解下了白帕。
白帕落下,辛姮睁开眼睛,一下子愣住了。她正处在一个极大的山洞中,面前是个方圆五丈的大水池,一股泉水被从山石间引了过来,从山壁上汩汩而下汇满了这水池,又从水池边上的凹槽从山洞更深处向外流去。水池上有一个一丈方的圆石台,一缕阳光从山洞边上的豁口洒进,正打在这石台上。这里虽是山洞,但也并不怎么昏暗,山壁上一些翠绿色的爬山虎更是给这里添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