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氏有这法术,不是凭空猜测,而是家中代代流传的古籍上明确记载了。昆吾氏隐居深山,便是和当年传说旧事有关。而我的确是想学这门术法,但不是不想修行贪图方便,而是为了杨家。”杨野说着,顿了顿:“实话实说,我燕北杨家,便有这术法的残卷。”
辛姮听了,不由得皱了皱眉。“杨家也有?”她问。
“自然是有的。杨家虽是几百年前才显名,但历史悠久又世代修仙,所知所学也都自有来处。杨家有这术法的残卷,而我伯父杨涣天资聪颖,当年便仅凭残卷,便成功复原出了这一门术法,成功地驱使了天地灵气为自己所用,只可惜,可惜……”杨野说到此处,低下头又是一声叹息。
“可惜什么?”辛姮追问着。
杨野抬头看向辛姮,问道:“十九,你知道,召来的灵气,有多怪吗?”
辛姮没有说话,她对这些一无所知,此时唯有保持沉默。杨野见她如此,便继续说道:“据我父亲讲,天地间的灵气,起初无神无识,可被人用此法召唤之后,竟有了思想,且只认召它之人为主,主人要它做什么,它便会做什么,不论善恶对错是非黑白。我父亲叫这灵气为契灵,主人为契主,因为只有契主可以驱使契灵,没有契主下令,契灵什么也做不了。灵气有多有少,契灵的力量也有大有小。越是厉害的契主,便能召唤出越是强大的契灵。只是灵气无形,虽有思想,可到底都是一团看不见摸不着的气,只要契主一死,契灵便又会如同它最开始一般,成为一团无神无识的灵气,随风散去,虽仍存于世间,可凡尘往事,再也与它无关……这或许就是契灵的死亡。契主契灵,同生共死。”
杨野说到这里,又猛然咳嗽了好几声,最后竟硬生生呕出一口血来。辛姮虽未再用刑,可这阵法到底还是压制着焱庚印的,杨野怕是撑不了太久了。辛姮看着杨野,忽地又想起了那诡异的宅子,便忙问道:“所以你伯父和那契灵……”
杨野苦笑两声,擦了擦嘴边的血渍,又把衣服裹紧了些,这才接着说道:“天妒英才啊,我伯父的确是英年早逝了,只是,他是病死的。不,严格说来,他不能算死,他的魂魄至今仍被拘在那躯体里,不得安宁。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契灵!”
杨野说着,咬了咬牙:“都是因为那个契灵,它在尘世还不到十年的时间,有了自主意识,却又不甘于为人驱使,更不甘于就此消散!我伯父即将病亡那日,它不知怎么了,忽然冲破了契主对契灵的束缚,没有契主发号施令,便在我伯父将死之时,擅自将我伯父的魂魄锁在了躯体里!我伯父明明寿命已尽,却不得轮回,魂魄被锁,这与永世不得超生有什么区别!祖先不忍伯父受如此折磨,想杀了伯父却根本无法靠近,便想驱散那契灵。可我伯父生前太过强大,那契灵的力量也很强大,先人们竟不是对手,死伤惨重……”
杨野说着,喘了两口气,这才接着说道:“老宅血流成河,先人无法,又不能看着那契灵为非作歹,便想了一个法子。那契灵可以把我伯父的魂魄锁在身体里,我们也可以把那契灵封在宅子里。主意已定,先人们耗尽毕生功力,终于合力将那契灵封印在了老宅之中,自此老宅成为杨家禁地,而先人们却也因此功力尽失,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修行毁于一旦。家业,也不得不交给了我父亲。”杨野说着,又抬头看向辛姮:“驱灵之术乃是禁术,因此杨家不能让外人知晓,更不能让外人知晓杨涣这样一个天生奇才最后竟被自己召来的灵气害到如此地步。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瞒下来,而老宅里的契灵,也成了我父亲的心头大患。契灵一日不除,杨家一日不宁!”
“所以,你来接近昆吾氏,是想学得这等禁术秘法,来为杨家驱散那契灵?”辛姮说着,似有所思。
“自然如此,”杨野说,“帮父亲除了这心头之患,我才有机会入族谱,才能被杨家承认!我自小过了太多屈辱的日子,我不想再被人瞧不起!”杨野说着,眼中竟然含泪。
辛姮听着,却是一声叹息。“说起来,你和我还真有几分相似,”相近的目的,相同的原因,辛姮说着,又摇了摇头,“只是可惜,可惜……”说罢,她一阵沉默。
“我把我知道的都已告诉你了,你可以放过我了吧?”杨野见辛姮沉默不语,忍不住开口问道。
辛姮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又问道:“那真正的韩高,如何了?”
杨野听了这问题不禁沉默一瞬,他垂了眼,面有愧色,可声音却相当平静。“死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