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韩三郎啊,在这润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路边卖鞋的大娘如此说着,“那可真是个大好人。”
“那他可曾有妻室?或者,他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崔灵仪又追问着。
“妻室倒未曾听说过,他一直未曾娶亲,多少媒婆想给他说合,可连韩府门槛都踏不进去。这一拖,拖到如今,都三十一了,还未娶妻呢。”大娘说。
“那他可曾有过心仪之人?或者,有没有什么红颜知己、风流韵事?”崔灵仪又问。
“风流韵事那还真不少,韩三郎心善,自然也惹得不少小姑娘喜爱,你若让我数,还真是数不清。就算数的清,又有谁知道是真是假?什么有姑娘为了他害了相思病死了,还不止一个呢!还有什么他和别家公子为了一个姑娘争风吃醋,也不止一个呢!甚至还有人说他曾去抢亲,抢了也不止一个……桩桩件件,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可我是不信的,也不知是谁编排他。若是韩三郎真有心仪之人,何至于现在还未娶妻呀?”大娘说。
“至于兄弟姐妹,”大娘想了想,又说,“他曾有个姐姐,比他年长两岁,在他这一辈中排行第五。韩三郎十岁出头的年纪,韩家便没什么人了,他爹不善理家,他又体弱多病,那时候润州城里都见不到他的人,都是他这姐姐辛苦支撑家业,姐弟俩相依为命。他行了冠礼之后,才开始出来走动。后来,也就是,十年前吧,他姐姐便因病去世了。”
“姐姐?”崔灵仪听到此处,看了癸娘一眼。
“是啊,是有个姐姐,”大娘接着说道,“那姐姐,也是润州城里的才女呢。”
“那可有人见过他姐姐?”崔灵仪又忙问着。
大娘摆了摆手:“这我可不知道,我又没见过。”她说着,又去摆弄地上的鞋。
“你问他姐姐啊,”一旁墙根树下乘凉的老人却开了口,“他姐姐,当年也曾露过面的,据说容貌艳丽,行事稳重。当时她也就刚及笄,便名动润州,还有不少人前去求娶呢。后来也不知是不是这事吓到了她,她之后几年竟不怎么出门了,还放出话来,说什么:不把幼弟培养成才,绝不嫁人。不仅如此,她还让人把前来提亲的人都打了回去。后来,就算她出门,也是以纱遮面。待到韩三郎可独当一面后,她更是再未踏出过韩府。没过两年,便病死了。这几年,人们便只知韩三郎,不知韩五娘了。”
“原来如此。”崔灵仪说着,若有所思,又连忙问着:“那韩三郎为何不参加科举呢?”
只听那老人“嗐”了一声,道:“去了呀,怎么没去过?那年他刚及冠,便去应试了。只是韩三郎身有傲骨,走到考场前,见来应试的多是寒门子弟,便回去了。”
“哦?”崔灵仪皱了皱眉,“他不屑与寒门子弟为伍吗?”
“韩三郎怎会有如此龌龊想法?”老人急了,竟替他辩解着,“他说,寒门子弟读书不容易,他韩家虽不如以前,但到底是书香世家,家中藏书万卷有余,夜里也不必惦记着省灯油钱,岂是那些寒门子弟所能比的?他若这般去与那些寒门子弟同场考试,岂不是对那些人不公?他靠自己家世才名,便能出人头地,又何必依赖科举呢?既这般,他便不考了。不仅不考了,还在府中授课。他虽未有功名,但学识渊博,多少寒门子弟得益于此呢!”
老者说着,颇为自豪。他扇着扇子,又补充着:“二位姑娘若是想入府求学,也可以的。”
“他也收女子吗?”崔灵仪着实有些惊讶。
“收的,”老者点了点头,“也算是继承姐姐的遗志了吧。据说以前,韩五娘也会给那些女子授课。只可惜,当时好像没什么人去。”
“为何?”崔灵仪颇为奇怪。
“这我便不清楚了,”老者回答着,“高门大户的事,我们如何知道呢?再说了,女师要教人妇德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哈哈!”老者说着,嘲讽一笑,又道:“韩五娘死后,这些事便是韩三郎在做了,不论男女,一同在他府上受教。男女分坐在屏风两边,一同听他授课。据说,他不偏不倚,讲得很好呢。”
“原来如此……多谢了。”崔灵仪说了一句,便又扶着癸娘要走。她走在路上,也是眉头紧锁:韩三郎、韩五娘……她总觉得不对。
“等等,”崔灵仪猛然站住脚步,回头问那老者,“韩三郎和韩五娘,可曾同时出现过?”
老者想了想,答道:“从前,韩五娘都不出门,韩三郎也是在及冠后才出来交往应酬……我们这些外人,哪里能时常见到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