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然并非是在对癸娘说话。可听见这声音,癸娘竟闭了眼,又低下头,缓缓下拜。“师姖,”她喃喃,“女癸愚钝。千载已过,师姖临终前的那一问,女癸仍未解惑。”
“何为巫之责,何为巫之命,”她说,“难道,当真是女癸错了?”
已逝去数千年的人自然不会回答她,她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阴鉴。如今,也只有这废宫里的阴鉴,能给她答案了。
“你便是如今主祭大河的尸祝?我来此处,的确有事吩咐。”阴鉴中的河伯对巫姖如此说。此时的河伯,仍是那个会与宓妃合奏的冰夷。
“神君请讲。”巫姖跪伏在地,说。
冰夷停顿了片刻,却没吩咐什么,只说道:“我不想让他人听见。”
巫姖闻言,沉了一口气。阴鉴外的癸娘直起了身子,洗耳恭听——她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癸,”巫姖斥道,“莫要偷听!”
阴鉴外的癸娘不由得笑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还能听见这熟悉的斥责。那年河边林间的清风,似乎又拂在了她面上,她似乎又嗅到了潮湿的泥土散发出的别样芬芳。
那时,她还是很喜欢这味道的。那时,她还只是一个寻常的凡人。
可是,千百年间,她曾无数次地被掩埋于泥土之中。每一次醒来时,她的耳目口鼻中都会填满了泥土。如今,她早就厌烦这种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