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生没有出过京城,坐在皇宫里观测天下,难免偏信眼前所见,伏霄出宫却实实打实见到了皇权之外的东西。老皇帝不会懂,所以在他的上表中只能所有的过错都是百姓愚钝,但其实更深层次的原因,并非“教化”,士绅豪族是不可忽略的痼疾。
贪欲无限而圣人有限,无限的贪欲垄断了有限的财富,这就是夏郡的症结所在。
平民和士族天生就处在衡器的两端,而一切的砝码天然地向士族流淌。所有的动乱都来源于两边重量的失衡,伏霄知道让这座衡器始终平衡是不可能的,他想做的是挡在这架衡器中间,尽可能减缓结局来临的速度。
沈綝已不是少年,身体里的狂放和恣意早已经被抽离,并不为此感到热血沸腾。在听了一整夜窗下的虫鸣之后,他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再一次临险绝,踏山川。
他用了七日七夜才走出了那座山,离开山道登上平直的官道时,车夫感叹一声终于走到了平地。沈綝这时忍不住地往回望,天高云淡,翠色屏障之后,那座令他滞留了数月的山,此时看起来仅以双目便可丈量。
几日后伏霄站在官道的尽头迎接沈綝的车马,他看着沈綝略显疲惫的眼睛,笑道:“终归是熬出来了。”
沈綝下了车,深深地一揖:“臣是来报殿下知遇之恩的。”
遂拿着吏部的公文去了府台衙门,夏郡的变动终于结束,一切似乎都在走向正轨。
很多公务问题初时看起来虽然难缠头疼,但其实只需要一次人事任命便可以完美解决。
因为最初的问题其实就出在人身上。
比如崔梨被指为盗贼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