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溪越指着洞口的下方喊道。
修泽环顾着四周,他依然看不出光亮是从哪里传来的,潭水上方飘着薄雾,看起来十分清冷,更不知道潭底会有什么危险。四周都是湿漉漉光滑的峭壁,再没有其他出口,想来,出口应该是在潭底了。
“我先下去,这出口应该在潭底,我确定没有危险以后,你再往下跳。”修泽吩咐道。
溪越点了点头,深情地望着修泽,曾几何时,他也是无处不在地感受着修泽给他的温暖。他虽是皇子,却从没有皇子的架子,从小到大一直背负着他父皇和师父赋予他的使命,他渴望有人能与他为伴,所以他总是想跟大家成为朋友,可如今,几乎所有人在得知真相后,都拒绝了他的善意。或许他内心也是孤独的吧,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可以为他抛弃一切的人,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溪越苦笑又自嘲着,要不是这些日子的独处,要不是这么久以来对修泽生死未卜的关切,怕是自己也想不通,原来修泽也是一样的无助和可怜。
“下来吧,这潭水很温暖,也很干净,里面什么都没有。”
看着修泽赤着膀子,对他仍无半点厌恶之心,溪越最终也释怀了,义无反顾地跟着修泽跳到了潭水之中。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头一次洗澡呢,身上都有味儿了,不经意间,溪越却透露出了内心深处的那份天真,扑打着水花,戏耍了起来。
“姜龄?”透过潭水上的薄雾,修泽仿佛看到了姜龄戏水的样子,姜龄也是光着膀子,站在潭中,捧着水花朝着另一个方向泼洒着,修泽顺着姜龄的视线,他看到了另一个男人,是那个白衣男子!修泽曾听这男人说,姜龄拜了他为师,如今怎么都在这里戏水了?
“姜龄!姜龄!”修泽大喊着朝着姜龄游了过去。
姜龄应声转过头来,看着修泽,顿时蹙紧眉头,满脸的嫌弃,“你别过来!”
修泽愣了一下,停在原地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我是修泽啊!李修泽!你忘了吗?”
“我怎么会忘了!你这么长时间没来看我,肯定是跟那个溪越复合了吧?李修泽,我竟没有想到你是这种人!我为你失去双亲,为了你背井离乡,为了你吃尽了苦头,可你呢?见了旧爱,完全就把我忘了!还有,你背叛师门,助纣为虐,你对得起那些对你倾注了信任和帮助的同门吗?”姜龄劈头盖脸地将过去的一切对着修泽数落了一番。
修泽瞠目结舌地看着姜龄,“我,我,不是的,姜龄,你听我说,我没有。”
可此时的姜龄却躺到了那白衣男子的怀抱中,妩媚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你走吧,我要跟师父在一起。”
“不!姜龄,你是骗我的对吗?他凭什么跟你在一起!还有,我真的没有抛弃你,我已经跟溪越说明白了,我和他不可能的!而且,我也跟你说过,我从来没有对他做过任何逾矩的事情,你知道的,他最初接近我是因为要利用我,而并非真心喜欢我,你都是知道的啊!”修泽努力地解释着,他试图唤回姜龄的真心。
姜龄轻蔑地笑着,“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你走吧,我们早就缘尽了。”说完,又将手搭在了白衣男子的肩上。
修泽顿时变得哑口无言,微合的唇角犹如地震般颤抖着,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姜龄,细数着自己和姜龄的过往,“不,不会的,姜龄。”不多时,池中的潭水变成了粘稠的浆糊,吸着在修泽的身上根本无法甩开,更可怕的是,原本只是过肩的潭水,如今却变成了深不可测的泥潭,像是吃人的怪物一般,将修泽的身子沉沉地向着深渊拉去。
而另一旁的姜龄,眼睁睁看着被潭水吞噬的修泽,脸上竟无半点担忧,反而眉眼间净是讥讽。修泽心碎了,他本以为姜龄是他今生唯一可以信任和相伴的人,如今也抛下了他,或许,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纯粹的爱情,或许,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究竟为了什么?是为了给同门一个交代?还是为了了结溪越和大师兄同自己父皇和灵澈上人之间的恩怨?亦或是为了让大家能够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只是不知不觉中,姜龄已经变成了他坚持走下去的一切,但现在,修泽只觉得自己好累,过去的一切,彻彻底底地付诸一炬,或许就这么选择沉下去才是自己最好的归宿,溪越和大师兄也不用再去仇恨父皇和灵澈上人了,其他同门也都可以拥有新的生活,没有人再需要他了。
胶着的潭水逐渐漫到了修泽的脸颊,接着是鼻孔、耳朵、眼睛,最后完全将修泽吞噬,潭水复归于宁静,这对修泽来说,将是彻彻底底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