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适才裴夕舟的眸光。
梅长君突然想起前世最后一次望见裴夕舟时,他也是如此神色,甚至更甚几分,眸色深黯森然。
自陵墓那天隔雪而望后,梅长君的身子愈发疲乏,甚少出门。
而那时的裴夕舟已经大权在握,一边帮着小皇帝收整各大世家,一边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为了让梅长君安心养身体,梅翊景并不对她多说朝堂之事。她每每问起,也只听梅翊景告诉自己裴夕舟可用,劝她不必为自己担心。
梅长君知道景弟的意思,但骤然得知裴夕舟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几乎将多年以来身为国师的霁月光风尽数舍去,醉心弄权,便不得不怕他威胁到梅翊景的皇位。
一个暮春的傍晚,她收到消息,得知裴夕舟将在她所掌控的一家茶楼中见一位朝中大臣。
梅长君便去了,在早已布置好的暗室中,透过石隙悄悄望着这个许久未见的首辅大人。
茶室本是清雅之地,外间火光照耀下,她竟无端觉得有些生冷。
“想换回你父亲贪墨的实证?”
裴夕舟高居椅上,冷玉般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诮之意。
半晌,他垂眸望向跪在身前的年轻阁臣,凉凉地道:“可以。”
然后便说出了阁臣应付的代价。
梅长君听着那样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一时间有些发愣。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裴夕舟,无论是年少初逢,还是之后针锋相对乃至形同陌路时,他身上总存着自少年起便有的端方清正。
那是在瘟疫中可以为了百姓不惜此身,在军乱时以命相搏最终拨乱反正,克己到近似无情苛刻般的裴夕舟啊。
如今竟是搅进权势的漩涡之中,舍弃了过往那不惜代价一路坚守的原则。
那一刻,梅长君忽然觉得荒谬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