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陆南星也不勉强,只对着她的背影道:“若你想明白了,就来此处找我。”她知晓目前观望的人很多,越是这样,她就越要把事情做起来。这样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继而参与进来。名册里统计的人数里,女子占了绝大多数,且会的无非是:针线活、烧饭、种地,还有为数不多的医婆,只有沈慈恩一名通笔墨的女子。

再看想学的那一栏,有很多人都答不上来,只有少数人说要学武。

陆南星想起那一张张蜡黄的面孔,今日登记时,她也听到百姓们都说城里米店的粮食价格涨了十倍,很多人无钱买粮约着出城挖野菜。肚中空空如也,唯一想的便是填饱肚子,哪有心情想学什么呢。再这样下去,金贼没打回来,百姓就要闹事了。

她合上名册准备回府,只听见——吱呀一声,中门大开,阎少康在管家和小厮的陪同下出了府。

第十章

管家见阎少康的目光向陆南星的背影撇了两次,立刻心领神会地大声说道:“大公子,您有所不知,这表姑娘忙活半日了,嚯,这大门前来的人乌央乌央的。”谁知,低头边看名册边往二门走的陆南星连头都没回。

阎少康本想着昨日她哭着说取消婚约是一气之下恼羞成怒,故意在众叔伯面前给他施加压力。谁知,昨晚父亲不让他轻举妄动,今早这女人又如此冷漠对待,看来昨日要是登门求和,也是吃闭门羹的结果。

心里带着气,也的确拉不下脸来求和,他挑剔的目光环顾四周,故意指着管家骂道:“这一大早的,无人打扫门庭么?”

管家幽怨地看了眼陆南星的背影,只得陪笑道:“每日卯时初刻都打扫,只是方才来的人有点多,老奴这就命人重新打扫。

阿硕在自家姑娘身后,听到阎少康说了句,“无事生非,不安本分。”知道不是好话。生怕姑娘向以往那帮脾气火爆,二人在大帅府门口吵起来,这两日的“善举”就白做了。

今儿瞧着姑娘一副故作没听见的样子,她突然感慨,若是老爷能看到姑娘这般能抗事的模样,不知会欢喜成什么样儿。

陆南星回到屋内洗手后连饮了三盏茶,这才顾得上说话,“阿硕,你去打听下夫人午休起身没?”

阿硕将茶壶往招娣身前一放,应喏后片刻就跑了回来,“奴婢问了,说尚未起身。可明明她们几个在那里站规矩,根本不像平日里夫人午睡时偷懒的样子。”

陆南星垂眸笑了笑,起身冲她们两个扬了扬手,“跟我去趟库房。”

大帅府共有五进院落,最后一排的东西厢房共有将近十间都用来盛放“战利品”。在这其中,也有陆父身故后,原身带过来寄存的家当。

陆南星要的就是这部分。

她看向看守库房的小厮,命道:“把存放布料的屋子打开。”

小厮自知惹不起这远近闻名的夜叉,只得陪笑道:“表姑娘,小人只负责看守库房,钥匙都在管家手里。”

“放屁!”阿硕才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上前两步将他逼到墙角,伸手便往其后腰摸去,晃着“叮铃”的钥匙串啐道:“怕库房失火,我还没听过那个库管身上没有钥匙。”

“我……我这就去找管家来评评理。”小厮自知干不过这对凶恶的主仆,一溜烟就跑着通风报信去了。

陆南星跟着阿硕走进了发着霉味的库房,看到许多布料杂乱无章地摞在一起,颜色大多都是阎兴邦所喜的红黑两色,竟然还有棉花,想必是从临近的木棉提举司仓库抢夺来的。她边查看边道:“咱们三个分头数数红黑两色的布料,各有多少。”心中盘算着问问周娘子,一批布料能出几件男子冬衣。

待管家抱着库房的账册擦着汗,不知这位日日不消停的表姑娘又惹出了什么事……他如何脱身时,陆南星站在库房门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跑到跟前,伸手要道:“拿来我看看。”就知道这糟老头子怕她顺走物件儿,好及时登记在册,肯定会带账本来。

管家后退两步,又将账本往腋下掖了掖,陪笑道:“这……表姑娘想做衣裳,哪能用这么下等的布料。老奴这就回禀夫人后,让布行送来几匹上好的布料供您选择。”

“是么,城里哪家布行的料子花色更多一些?”陆南星趁着他凝神思考时,一把扯出夹在他腋下的账册,在管家“欸欸”声中边躲边翻看着。

阿硕与许招娣很有眼色地充当了盾牌。

“行了。”陆南星看完布料那栏,便将账册还给了管家,将布库的钥匙拆了下来,剩下的钥匙串抛给了他,“这把钥匙我先拿着,其余的完璧归赵。”说罢,就往正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