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星无谓一笑,“要去给鞑子当官,还是要装的像些为妙。不尊重敌人,便是不尊重自己嘛。”她朝着男人装模作样地挑眉问道:“大帅想必对自己的声音很是欣赏。”暗戳戳地指他没换声,拿她说事。
“白束你暂且回避。”萧祈安从椅中站起,走至陆南星面前,看向表情略有迟疑,迟迟未动的白束。
陆南星安抚白束,“白大哥,你在外头等我。我刚好也有事要与大帅相商。”
萧祈安见白束离开后,劈头盖脸的一句,“你找的谁为你易容?!难道你认识漠北的什么人?”
陆南星见他目光中有惊疑,甚至还有着被欺骗后的惊怒,心中好笑却又不知他为何这么大的反应,“萨满算漠北之人么?”
萧祈安这才明白,原来她留着萨满不杀,是为了易容。难道她早就想好了离开……
“带上这个面具,滋味真不好受。才半日而已,我都觉得皮肤快闷熟了。”陆南星更加佩服地看着他,“很难想象,你一戴就是几载。并且这玩意摘了就废了。”她咽了咽口水,一想到要戴上两载,代价有点高。
萧祈安咬牙切齿地说了句,“自找的。”
陆南星回避他的目光,“萨满由你处置罢,银针扎哪里我学会了。”懒得一路上还要费神盯着此人。
萧祈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再次涌上深深的无奈,指着书案下的一个铁皮箱子,“阎兴邦和王广全留下的十万两银票,你全部带走。造船不是一件小事,若日后银钱不够,命人给我送信。”
“买粮不用钱么?我带那么多也不安全。”陆南星算了算,他手里怕是也不剩下什么了。
萧祈安不愿看这张脸,只好将全部目光集中在那双灵动的双眸,“王兴那里还有些银两被查抄出来,够我用的。别贪功、别管闲事诛杀贪官,早去早回。”
陆南星说好,“箱子交给贺云就行。由他和白束商量,看看如何携带稳妥些。现在的票号也不稳定,若能换成飞钱就方便多了。”她灵机一动,不若趁机在南边开个票号,再一路开回北边,也有利于战后重建发展农商。
萧祈安见她眸中精光闪闪,知晓她又生出天马行空的念头。
刹那间,觉得她就像是一只无拘无束的鸟儿,若强行将其关在笼子里,怕是眸中的活力会很快消弭不见。只有将它放飞,才能见到它偶尔欢喜地归来,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欣赏着神采飞扬地样子。
他被自己的念头震惊的无以复加,仓促转过身命道:“这两日我要去岛上查看操练,无暇相送,你……多保重。”说罢,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寨子。
陆南星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不知自己又那句话说得不对他胃口,也懒得过多深想,只将目光放在存放十万两银票的箱子上,思忖着这笔钱如何花在刀刃上。
***
时光飞梭,转眼间,出发的日子来到了。
义军的将士们只看到贺云和一名长相清隽的郎君,各自在马车的左右两侧护卫,后面则是女扮男装的二十名健妇营的小娘子。
前来送行的有樊二爷和李总兵,却未见到大帅。
从此,押在大帅和陆南星身上的那帮士兵苦着脸而归。听了小道消息押在大帅和顾令颐的人,则和压在李玉头上的水寨乡勇吵得不可开交,在鸡头等人的训斥下四散开来。
在众人目光未及之处的一座望楼上,萧祈安和他身后的樊青看着远去的车队,沉默无言。
樊青看着自家大哥的脸色,又看回打马与贺云并行的阿硕,见她说说笑笑很是欢喜的模样,心中难受至极,就着喝道凌晨的酒劲,竟然埋头呜呜哭了起来,“大哥,为啥要放陆姑娘走?!”
萧祈安看着五大三粗的人竟然破天荒哭了起来,气怒之下踢了他一脚,“当初你肩腿中箭,右手受伤,左手照旧持刀砍杀上百人,缝针时也没见你要过麻沸散,喊过一句疼。大老爷们,心中装的是万千百姓的安危,儿女情长的,算什么男人。”转身“蹬蹬蹬”下了楼。
樊青瞧不起没勇气的自己,对他从小崇拜的大哥,竟然也没勇气留住自己喜欢的人,更加的瞧不起。
于是,破天荒地在他身后说了句忤逆的话,“这是在说你自己罢,陆姑娘走了,你比谁都伤心。”他才不信,大哥比他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