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诩抱着她刚走至车前,听到这句话正在愣神,就见一道白影飞快从树上下来,站在他面前,极快又平稳地接过了怀中的人,“不劳元老板费心。”径直抱着人迈进了马车,随后听到一声哨令,马车径直向前奔去。
陆南星闻着鼻间若有若无的松柏香,渐渐清醒起来。她睁眼看过去,漆黑的车厢内,只瞧见了燃香被车帘外的风,吹得一闪一暗。
“白大哥?”
白束听着她酒后慵懒的声音,只轻轻“嗯”了声。
陆南星无声笑了笑,坐正了身子,“我方才说的话,你信么?”
白束在黑暗中侧首,借着车帘外隐约的灯火,看着她格外亮晶晶的眼睛,温声说道:“属下只想,少主这一生快活自在。”
陆南星倏然间感到眼眶刺痛,长吁了一口气,“有你们陪伴,真好。”
白束这段时日,白日里用差事来麻痹自己,夜晚经常睁着眼到天亮。终于在大醉一场后,他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想得到少主和想要少主快活自在,他想选哪个?
答案不言而喻。
他也由此想开,永远站在她若需要,一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方才那句话,说出来后,整个人都轻松多了。他也趁着机会,汇报差事,“少主,船厂的位置我与马力麻简单做了交流,确定了地点。他给了我一份更精确的舆图,我放在了你的书房。”
陆南星想到后世的《坤舆万国全图》,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夷人的制图技术咱们是要好生学学,这样还能对大帅的战略计划提供更多的助力。”
白束听她提到萧祈安,想到贺云带来的消息,言道:“听贺三爷说,大帅还在围攻应天,看来要用消耗战术。”
陆南星知晓应天这座城池作为历朝历代的帝都,自然城墙高耸坚实且不易攻破,叹了口气,“估计此刻樊青正带着人挖地洞,试图在城门下埋炸药。若是此刻能送过去几架红衣大炮就好了。”
“红衣大炮?”
陆南星含混解释,“马力麻提到过这种武器,据说炮弹打到城墙上,再坚实的都能炸开。”她暗中吐槽自己果然是喝多了,赶忙将话题岔开,“今日有很多渔民报名船工,我想,既然与夷人合作,还是提早建立造船公所,指定详细的章程,如何结算工钱、如何休班,这样也能保护渔民的利益不受损害。沈姑娘沉稳,公所起草章程我会与她详细沟通,外头组织方面的差事则由白大哥你来负责。”
白束说好,一一记在心里。
不过才过于三日,热闹的场景比她预想的还要提前了许多。
随着远近相邻听闻这个消息,船工的数量稳步的增加。为此带动了成衣铺子、木匠铁匠,将以往的太平巷挤的水泄不通。大家都想趁机拔得头筹,争取最好的差事。
陆南星亲自撰写了两份急递的公文后,决定召见马力麻,但因萨满未到只得往后延期。正在苦恼间,听得许招娣通报,说元夫人求见。
陆南星起身,亲自迎了出去,“伯母,阿菟这几日泡在船厂,怕是不能经常归家。您若腻了,何不搬来这里小住。即便我不在,阿硕和招娣也能陪您说说话儿。”
元夫人挎着篮子笑道:“我担心住这里影响两位姑娘做事。我来了,她们还要应承我,没得给人家添麻烦。”
阿硕赶忙说,“不麻烦,上次姑娘回来说您做的饭好吃极了。我还能和您学学手艺,姑娘到现在身上都没长几两肉。”
元夫人经她这么一说,果然瞧着陆南星细胳膊细腿,也心疼起来,“待我回去好好想想,能为姑娘做些滋补的食物,咱娘仨再好生合计。”随着迈进屋内,这才道明来意。
“姑娘也知,我和阿菟在漠北待过一段时日。这几日我挑选了几十种鱼皮,终于找到了鳞鱼的皮。”她小心翼翼地银盒子里拎出一张近乎透明的皮,“这种皮薄,应该更为透气。若可以用,你就能一日一揭,免得皮肤受损。”怕干了无法服帖,又泡回药草水中。
阿硕与许招娣惊讶地看着这张皮,一个个对元母充满了崇拜之情,“元夫人真是解了我们姑娘燃眉之急!”
陆南星也欢喜地握紧她的双臂,“您真是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
元母见她欢喜,脸上也止不住地笑,“鱼胶我也一并做出来了,让两位姑娘在旁边学着,不难。”她拉着陆南星的手,将其引至妆奁前坐下,对着铜镜内的人说道:“以往在漠北,萨满在岁末祭祀时,需要扮作已故大王的模样。这代表着大王显灵,保佑部落子民。祭祀不过才三日,可你却戴了这么久,想来就令人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