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渊的身世在当时就是一个迷,他留给世人的只有一个尊号,甚至还是当时他杀死上任魔道尊者时,被他的追随者叫起来的,他独占了上任魔尊者的宫殿,将宫殿中的所有生灵都驱赶了出去。
他看起来并没有想要作恶的样子,正道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当年的仙试大会甚至想要邀请他参加,但意外便从使者死于魔殿中时发生了。
段渊身体里的毒彻底外溢,方圆百里,寸草不生,莫说那个小小的使者,纵使普通的化神修士贸然去了毒域也会被侵蚀掉一层皮去。
但无人知晓那毒的由来,只以为是段渊有意为之,且那毒极其针对修士,于是他便成了新的魔尊,纵使他还什么都没做,正道便开始谋划着如何铲除这个隐患。
百毒不侵的楚宁被迫担下了这个任务,他们初次见面时,段渊对他的到来不感到意外,意外的是来的竟然是他。
当时他察觉到了段渊的言外之意,却因为过于警惕而没有追问其中的真相,这成了他以后的一个遗憾,那时的他一定记得他们真正的第一次见面是何时。
楚宁长叹了一口气,他说:“我知道你是魔道中人,但你却又和他们不一样,你或许只是误入了歧途,对吗?这种事情在修士之中发生得太多了,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宗门里没有藏着一个魔修。”
“……”段渊忍不住笑了,他从未真正接触过正道宗门,竟然不知道魔修居然到处都是:“你们不会去杀了他们吗?”
“不会的。”楚宁捡了一根收集来的木枝,在地上无意识地划拉:“宗主说过,我们修心修身,不可缺其一,否则难成大道,只是其中修心最为苛刻,他并非我们修士的心性,还有德行与因果,人母承苦十月,我们生来便欠着她,我们最先要偿还的便是生之恩,然后是养之恩,缺了任何一个,因果化作绳索将我们系于红尘寸步难进。
可我们修士又是多少出身修行世家,于父母左右长大,偿还了生养之恩的呢?年少离家追随所谓大道者比比皆是,只因年少最适合入门,从一开始,我们便有因果缠身还不清了。”
他看向段渊,说道:“你说我们怎么不入魔呢?我们大多数修士最简单的因果都不还,它慢慢的,成为我们心中不易察觉的业,然后我们在修行一途又欠下其他的因果,最终在某一个将来,只需要一份愧疚又或者一分贪欲,便能走入歧途。”
“……”段渊心中震撼不已,他难以发出一言一语,楚宁却继续说道:“古往今来,得道飞升者有几人?长生不死者又有几人,清灵山宗主心怀苍生,她看得长远,深知这因果无法斩断,也不能斩断,于是她接下清灵山这烂摊子,一生都不得自在,你说,道修与魔修的区别在哪呢?”
段渊沉默,楚宁看着他,似乎一定要等到他的回答,他思索片刻,说道:“……为人利己之别?”
楚宁陷入沉思,片刻,他没有评论段渊的回答,而是说:“她告诉我,只差在那道心,于私于公都是道,救世害人都有因果。”
他说:“修士本就是自私的,没有为人利己之别,我们夺天地运气,毁生灵万物,是逆天
而行,天道不认可修士,我们便以功德服之,可功过难相抵,我们因果都还不尽,那功德又谈何说起呢?”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于天道眼里,魔修与道修是一样的,杀他们做什么呢?因为他们碍着我们正道了,所以我们要杀他们,魔道残害苍生,我们杀他们是为苍生,不是因为他们是魔道,但魔道能做的,正道也能做,只因为他们做出来了,就成了魔道。”
段渊觉得这话说的有些道理,他说:“……她这么想?行善为正道,行恶为魔道?你那宗主颇有些意思了。”
“我也觉得。”楚宁仰天看向天上的星尘,说:“她还想着正魔两道共存呢。”
“……”
“所以,我并不在意你的过去是好是坏。”楚宁说:“佛还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只要你以后不做坏事就没关系。”
段渊被他这天真可笑的话逗笑了,但他没有去反驳他,他看到楚宁眼中倒映出面前的火花,是可以驱散所有黑暗的热情,代表黑暗的黑色瞳孔被橙色的火光按下,虽然那光只是浮于表面的,但此刻它是如此炙热迷人。
过去是不可能放下的,所行之罪化作因,往后必要食其恶果,这是天地亘古不变的道理,他想,纵使自己放下了所谓的屠刀,曾经种种种下的因都让他成不了佛。
他说:“我确实是魔道中人,我在魔教中长大,你或许知道,泛叶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