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罗站在江湖驿馆里最高的阁楼顶上,迎风抱胸远远眺望着城门方向。
她在心里估算着时间,从进城到这个江湖驿馆,大约需要两炷香烧完。押镖队伍距离梧州不到三里,快的话大概半个时辰就能抵达,如果路上稍加耽搁磨蹭些,一个时辰之内也定然会进城。他们已经派人将城中所有客栈今日空置的客房全部定下,殷罗还特地请孟清月将白绮山庄派遣出的所有经过梧州的押镖队伍的路线加以调整,令弟子们今夜带上货物进城入各个镖局、客栈歇脚,也方便遇上突发情况时弟子们赶来相助。
敬竹门传来的信中有提到,走淮山官道的这批负责押送煤矿的队伍足足有百十号人,明面上是以护送雪桑蚕丝等织造衣物的贵重原料为由头,拿的是北辽通关大梁的牒子,以至于上这官道之际,大梁的守卫都没有搜查。只是这车队走过路上的车轮痕迹压得很深,完全不似雪桑蚕丝这样的轻薄物件能有的重量,殷罗的探子跟了一阵,趁着夜间他们露宿时挑开盖货的黑布,入眼的便是黑黝黝的煤炭,十二车无一例外。
先说这队伍拿的是北辽通关大梁的特批文牒,殷罗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万若檀与这渊缙王达成了某种合作,如若不然,这种北辽直系皇族才能拥有的商贸文牒是不可能会轻易被明之渡拿到的。
两国商运互通的事情常有,在上彼此官道之前却都得被查验,除非车队首领手中拿着这皇室通关文牒。这文牒代表了一国直系皇族的威严,可免去官道、进城时此国对于外来货物的一切检验查探。
时至今日殷罗才想明白万若檀为什么会去灵州赴宴,这渊缙王竟然早在春日里就将这一步棋下了个精妙绝伦,连挖了煤矿怎么送去目的地都算计的明明白白。
与这样的老狐狸暗地里对招,她倍感压力。
池临静不久前又被宋六晓强行请到了府上,口头上说着是要请他喝茶,但殷罗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宋六晓是定然对池临静有点什么不可言说的意思的,偏生这是在人家的地界上,拒绝便可能耽误往后办事,看他不情不愿上了宋家马车,殷罗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
池临静那俊秀的面上几乎写满了怨言,活脱脱像个被赶上花轿的忧愁新妇,走之前还一直跟殷罗打手势,让她偷摸跟上来,可殷罗打算置之不理,她哪儿有时间帮他挡姻缘去?
他此去宋家未必是坏事,那宋六晓看起来光明磊落仗义还直来直去,虽这么多年以来宋家走镖多半是走的古董和地下的玩意,但勾当脏不见得说明人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