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宋景平再次拱手,眉头虽然还皱着,但眼神中却没有埋怨:“多谢宋总管告知,那我且回去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便差长林崖中弟子背负长箭守在三面城门外,若闹出动静还请宋总管到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略微担待。”
说完她便抬步欲走,白纱被风吹得洒脱。
宋景平叫住她,咬了咬牙,问道:“你不过一介瘦弱女流,何故掺和这种事情?你知道吗?大梁国的水很深,你若失足一步,终将万劫不复。”
“是吗?”殷罗转身朝他微笑,是很真诚的那种微笑,“但我不怕。我虽是女儿身,但又如何?这并不妨碍我爱大梁,爱大梁的百姓。只要我活一日,这大梁就得平平安安的,百姓就要正常的生活。若真到不平安的时候了,我就算是不要了这条命,我也得出一份力。你从贫民走到这位子,已是多少人所不能及。你现在是梧州守军总管,不是贫民。若是今年冬至真炭火短缺,你不会受冻,但他们会,那些仍是贫民的贫民会。”
宋景平嘴唇嗫嚅。
殷罗见他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仍然保持微笑,她转过身子郑重地看着他:“同样,我也不会受冻,我的同伴们都不会。但我不允许那些无辜的百姓遭殃,我想我的同伴们也是。宋总管,我不会逼迫你违背母亲愿望,也不再希望你帮忙,但有一句话想告诉你。”
“请说。”
“我从来不觉得坐上什么位子、当上什么官职便是伟大的。虽然我也不伟大,可我就是觉得,身居高位的人,理应去拉那些贫困受苦的人一把,这才是高位的意义。若一个人身居高位只想当下自己的官职能不能守的住,那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失去了这个官职真正的意义。高位上的人来了又走,去了又留,可贫困受苦的人代代不断,我深知单靠我们自己不可寻得大同,但愿我所做之事,能为他们减些痛楚,不论大小,不论多少。”
殷罗又朝他拱手,爽利告辞,她抬手重新带上斗笠,白纱遮住她姣好面容上的坚决。
宋景平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他自认为饱读圣贤书,此一生不贪金银不贪墨,考了功名摆脱了衣不蔽体的糟糕日子,却忘却自己来时的路,正是很多人当下的苦。
他脱力的瘫坐在椅子上,闭了闭眼。又是良久,他呼出一浊气,差人拿来了笔墨,将殷罗所述之事简写于信上,托信鸽送去了江中府。
做完这一切后,他觉得心中如释重负,连呼吸都变得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