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野狼与蛇

渊缙王细腻的察觉到康又魁的不满,他蹙眉,却没有理她,也没有教训孟再仕,似是选择了无视这两人之间的不和。他也有他的考量,东海的一半银钱大权都在康又魁手里,而大部分机密要事都得经过孟再仕的手,他偏袒哪一方都注定了会让另一方感觉不公,严重了则会生出异心,这对他来说是极其不利的。

同样的,他其实也并不希望孟再仕与康又魁的关系处的多好,他们二人手中牵扯的东西,是明之渡自己这么多年一件一件做出来的,如果二人太过亲密,也会生出异心。按照孟再仕那狠辣武断的心思、康又魁那阴毒记仇的性子,无疑相当是一头野狼、一条毒蛇凑在一起。

他明之渡会养一头野狼或者一条毒蛇当宠物,但却永远不会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们,所以,现在这状态是稳定的,稳定到让明之渡不想打破。

孟再仕与康又魁明里暗里较量高下这事,明之渡也知道。他们两人会比拼谁招来的人手更有力、谁杀的人对崇文帝最忠贞,甚至会比拼谁更得渊缙王的器重。

譬如康又魁只是听明之渡评价闻亭儿“此女非凡”,她便亲自去将闻亭儿招来东海,甚至不惜为此中毒。又譬如早前在梧州惨死的那芝鱼宫女弟子蜂奴,不也是受了孟再仕诓骗吗?整出白河惨案那样的事端,还弄伤了自己的亲生姊妹,说来也是可悲可笑。

再说最近上京官员惨死的案子,那最爱说忠言的李长史死于康又魁的毒酒、负责上京楼阁修筑地契的户部尚书的管家也被孟再仕一剑毙命,还有国子监的大长老看完康又魁跳舞后便七窍流血成了活着的尸体……诸如此类的事态很多,多到明之渡说不过来。

但不得不说,他们两人中的哪一个单拎出来都是很棒的下属,可惜都活不到安然老死。

“既然已知他的身份,便应该知道,本王没必要跟他过不去,此人心思似海,剑术高超,身后又有南夏皇权势力帮扶,不能成为本王大业上的阻力,”明之渡眼神深邃放远,仿佛再见南夏四季盛开的绚烂繁花。

都说北辽和南夏是两个极端。他们一个在大陆至北,常年风雪满天,只有那不畏惧严寒凛霜的丹砂梅能在那里存活,而另一个则是在大陆至南,常年绿意葱葱,那树影和鲜花永不落幕,艳压枝头,琴弦鼓瑟杳杳周转,还有春城黛山、海城白月等难得景色。

万若檀和池临静也如同北辽与南夏的分别,紫袍青年光看着就不好相处,性子桀骜难猜,青袍公子却随和慵懒,好像压根没有脾气。可站在明之渡的角度说,却觉后者远比前者可怕。

想当初万若檀刚来大梁,那消息就从北辽传了出来,明之渡这才约信邀他相见,他虽推了几次没给回应,但好歹灵州那回他倒是来了,即便是为了那个人的消息。

但池临静呢?只观望他与殷罗相处熟络的程度,都能断定他在此时日不短,可南夏那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来,平静得像是一面镜子。他是南夏尊贵无双的摄政王,在大梁呆了这么久,南夏王庭中难道真的没有人发现吗?明之渡不信。

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戳不破的窗户纸。徵仁世子这次来大梁,抱有什么目的先不说,行事如此风光肆意,从某种性质上来说,这是在对池临静无声挑衅、叫嚣。

或许池玄承也在猜,猜青袍此时身在何处。

麒麟木,引得天下群雄为之逐鹿的东西,明之渡觉得自己寻找它是名正言顺的,他本就是这大梁明氏皇族的嫡出!明赫不配享有的,他配,明赫配享有的,他都有,除了那唾手可得的皇位。

宏缨侯要它,是为了救人,倒是合乎情理。上天鉴传人找他,是为了传承延续老监国的遗愿,守护大梁的龙运。宫里那几个废物皇子痴心妄想,但也不是毫无缘由,毕竟谁让他们是明赫的儿子呢?流着那一支肮脏卑微的血,居然敢与他争斗。

明之渡思来想去,却不懂池临静、池玄承为了什么,那志在三国盲目自大的北辽皇帝都没掺和这一脚,他们一向崇尚和平安稳家国的南夏来凑什么热闹?

池临静和殷罗、上天鉴传人玉如意交好,或许是为了帮忙,姑且这么算是。那池玄承呢?在不清楚池临静踪迹目标的情况下,是什么驱使着他来大梁?

难不成,南夏也有人出了什么事?需要这麒麟木中的灵丹妙药?还是以往这南夏自带苟且阴虚,所传颂自己不参与三国之争的言语全是迷惑世人的谎?

明之渡拇指上的玉扳指已被他转了不知多少圈,他这一低头,眸子半垂着,便颇有些悲悯苍生的意思,那轻微耸动的眉头似乎在忏悔往日的罪孽。说实在的,他生得一副端庄大气的模样,与万若檀站在一起,恐怕旁人都要指着万若檀说:他才是想篡位的那一个。

“王爷思量的是,先前是妾身疏忽了,”康又魁很有眼力见的弯腰朝金舆驾辇又行了个礼,她眉眼娇娇,又道:“听闻南夏池家的人,没一个是花把势,依王爷您看,这徵仁世子和南夏摄政王,到最后是怎样的高低胜负?”

孟再仕最看不惯她这一副阿谀奉承谄媚的样子,他不屑的冷哼一声:“这不是康庄主该操心的事吧?陈家镇那钱庄算漏的银钱纰漏你可补上了?东北三城那边昨日还派探子来催,要王爷再拨些金银呢!那地方的原料可都是实打实的玩意,价钱也贵,如果你这钱庄再出什么问题,那我也不好交差!”

渊缙王都没发声,哪儿轮得着他孟再仕发声?纵然康又魁再在意脸面,此时表情也有些受不住。她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一杯毒酒,送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去死!陈家镇钱庄出事这茬,她花了大功夫、使尽百般解数才哄得明之渡不再怪她,而今孟再仕公然再提是什么意思?他想让她在明之渡面前下不来台?非得找事?

“妾身本就有错,早在王府领过罚了,不劳烦孟营长旧事重提,只会惹的王爷不悦。”她精明的思索着,眼里藏着算计的笑,却闭口不提孟再仕做的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