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罗扬唇,话里有冷嘲热讽的意味:“你心量还挺大。”
池临静装听不懂她在损自己,“我从来没想过争权夺势。”
“所以,即便你知道,河淡口中的真龙是什么意思,你也权当不知道。”殷罗喝了口茶。
池临静眼中漫上兴致,他轻笑一声,模棱两可答:“真龙?不也是人下的定义吗?我生来是人,怎么可能成真龙呢?”
“我起初对你有敌意。”毫无预兆地,红衣少女道出这么一句。
青袍公子点头,并不惊讶,反而顺着她说:“我知道,听闲楼第一次见面,你想杀了我。”
殷罗笑得眉眼攒成一团,像艳丽盛开的红荷:“你知道为什么?”
“南夏摄政王到了上京,妄图争夺大梁至宝麒麟木。身为殷家后人,你对我没敌意才奇怪吧?”池临静接过殷罗给他满上的茶。
“那你为什么还要设计,让我押香料镖去林城?”殷罗心平气和。
池临静对上她的眼,“你心里早有答案。”
殷罗抿了口茶,“这么说可就无趣了。”
“天下三国,时局不同。千万名能人将士游于各自国土之中,不是只一张棋盘便能决定谁是真龙的。我知道,在听闻万家出事时,你痛恶北辽新帝行径、在去过蚍蜉学堂后,你看不上崇文帝的选择。但你想过吗?这两件事压根不是供人选,而是被天选。”
忽如其来的一段冗长且深沉的话落在殷罗耳中,她一时间不懂池临静话里意思。
青袍低眉,通身的傲气似乎泄去了,他眉眼宁静,寂然却有风霜绕着神韵,染出些无奈:“我不是为他们说话。就事论事,自古帝王就少有明君,霸君是君、中庸之君也是君。就比如你练金针、玉如意用银刃,纵使你与他功法同出上天鉴,但金针永远不是银刃、银刃也代替不了金针。北辽新帝从来就是那样极端霸道的性子,万晟又出身王侯之户,身上流着与新帝差不多的血,所以万家出事早有预兆。大梁内官贵势力最为纷杂错乱,彼此牵一发而动全身,倘若崇文帝真的力捧‘万家同朝’科举制,平民得利了,那些不满新政策的官贵世家纠在一处,与那东海渊缙王去谈判,扛着藩旗逼宫谋反,届时大梁如何动荡,不难想象吧?”
殷罗无意识攥了攥手心,面前人直截了当分析出隐含在这两件事背后的阴私,倒让她颇为无所适从。她不得不承认,他远比她想得多,对这个世间,也远比她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