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池临静进蚍蜉班“求学”已过了七日,他倒是天天早出晚归,连中午饭也不回来吃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要专心致志苦读等着参加明年大梁春闱呢。
近来殷罗被那日在蚍蜉堂前展开的玉合卷轴上八个大字扰得心神不宁,仍记得他们刚遇见池临静时,卷轴上写的还是“腾龙已现,守忠代取”。按照玉如意的分析,就是上天鉴卷轴颁布了旨意,要让他帮助腾龙寻找麒麟木。确实,他们找了,即使目前还没找到,但最起码种种迹象表明了那卷轴上写的腾龙就是池临静。
然而人家池临静找麒麟木却不是为了做出一番大事业,而是为了救南夏的小皇帝。
如玉如意所说,过去的八字箴言便让他过去,可现在的“骤雨劈山,饿殍浮尸”又是什么意思?通达字面,骤雨将山给劈开了,百姓受难,境内饿殍浮尸满地。
但骤雨怎么可能把山给劈开呢?殷罗不知道,大梁境内有哪座山如此娇弱,还怕下雨。
河淡的鞭伤好得差不多了,心魔却没跨过去,他在自己屋内床上置了张棋盘,醒来下棋睡前下棋,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如何破局?如何破局?”
玉如意见他癫狂,担心他会吞下棋子自戕,由是日日用膳时到河淡房中陪护。
大家的生活好像都在有条不紊的过着,唯独万若檀,现如今他鼻息平稳,身上的内伤经过修养后也没什么大碍了,可却跟陷入了意识泥潭一般,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医师说,他这是心内有缺,无法用药,是万若檀下意识在逃避,他不愿意醒来。
殷罗从来没想过,像万若檀这样肆意桀骜的人,还会因逃避一件事甘愿长期昏迷。
属于宁城的秋日快结束了,枯黄的叶子该落的都落尽了,没落的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海砚山的风雪渐渐侵蚀宁城天空的云,压出类似于冬季的白。
当天空彻底褪去明蓝色,衣坊内就会挂起厚厚的大氅,供人们选择。不知其中会不会有绣着银色玉兰花纹的哪一件。她接受了卞香附是北辽人的这个事实,却时常猜度,如果卞香附还活着,那她会以什么谋生呢?她会做绣活还是代写书信,抑或者她改嫁他人,活在深宅?
十三年前卞香附抛下她离开殷府,是横亘在殷罗喉咙里的刺。往日她无数次设想,倘若有生之年再见卞香附,她会是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