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他看向她,半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意思,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自作主张地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代替我做出这个选择吗?”
“新一会怎么选呢?”柳原月很耐心地反问他,“新一会为了公众的利益迎接死亡吗?”
工藤新一没有回答。
她说:“新一,你不可能救所有人。”
这句话仿佛将他们带去了那个闲适的夜晚,她和还是柯南的他亲昵地挨着坐在沙发上,讨论着才结束的女童失踪案,漫无边际地聊着天。
正如她曾经说过的那样,她不会让他出事,不伤害其他人,她也能保护他。
——“我可以。”
恢复了身份的少年在她的面前说着与当日柯南别无二致的回答,掷地有声道:“我可以救所有人。”
比起那时被她的态度惹得闹别扭的柯南,工藤新一只是用那种盛满赤诚的目光看着她,语气真切,宛如绝境之下的恳求:“Tsuki,相信我。”
柳原月点头道:“我相信新一,但我也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没有什么最坏的打算。”工藤新一的唇瓣紧抿,强调道,“Tsuki,在我想救的所有人之中,你才是我最偏爱的人。”
“……但我不是最该被救的人。”
柳原月又朝前走了一步,与他的距离缩得更短,是伸直了手臂就能够触碰到对方的程度——如果没有这面阻隔在两人间的玻璃。
她的声音隔着玻璃有些失真,但其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却又清晰可闻:“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或许新一愿意为了多数人的利益牺牲,但我不愿意。我要你继续在这个世界发光,成为这世上首屈一指、万众瞩目的名侦探。
“所以新一,不要停留在这里,我要你继续前行。”
“如果Tsuki是个自私的人,为什么会对我说这些话?”仿若有沉寂的深海凝聚在少年的眼底,席卷出一阵又一阵风暴,“选择权在Tsuki的手上,你只要远离身后的手柄就好了。”
“那样新一该怎么办呢?”
像是平时讨论案件或是学习之中的问题一般,柳原月一项项列举出来:“就算是最简单的电车难题,大家也会选择去救那五个人,况且是现在的整栋楼的人。而那位新一的同学,他不仅仅是一个人,他代表着你身边的一群人,他有家人,有朋友,难道要因为这种事情而死掉吗?
“但我的话,因为我只有新一,所以这种事情也是无所谓的吧。”
她的语调太过轻松,工藤新一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抽痛,他紧咬着牙关,向她问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放弃的吗?”
“我不是在放弃,新一。”柳原月认真地对他说道,“就算我去移动手柄,就算我选择启动我身后的炸弹,也不是因为我不想活了,这只是一种……选择。”
她很清楚,现在的她和曾经随便就拿利刃往颈动脉上压的人不一样了,她也绝对不是在拿生命开玩笑,她只是做出了衡量之下的某种决定。
工藤新一认为自己大约忍耐到了极限,用仅剩的一丝理智去问她:“Tsuki明明那么擅长读懂人心,为什么……难道我的心情,Tsuki根本就不愿去在意吗?代替我到这里来,代替我操控手柄,代替我做出选择,代替我……死亡,我怎么可能接受?我怎么可能允许?”
柳原月看出来了他此刻的痛苦,也明白他的心情,于是她解释道:“我的本意不是让新一为难,也不希望新一生我的气,我想得很清楚。
“我已经很幸福了。我知道花怎么开,水怎么流,风从哪里吹,雪从哪里坠。我见过太阳有多耀眼,我见过繁星有多璀璨,最重要的是,在这样的一场偶然里,我遇到了一百五十年也决不可能再出现的人。”
她看出来工藤新一似要开口,先一步道:“所以没关系的……
“我知道的,新一喜欢我。如果我不在了,你会很难过,很伤心,短时间内无法忘记我。这些都是很正常的情绪,但是……新一是内心足够强大坚定的人,你有始终追求的正义,有无尽的好奇心与求知欲,有无数的同伴,你一定会走出来。”
她笑得很温柔,是少见的那种、对于未来充满了美好畅想和期盼的笑容:“然后在某一天,新一的名字将会代替福尔摩斯,在世人的心中,你将会是那个最最有名的侦探。到了那个时候,你应该已经原谅我了,也不会再执着于现在的感情,你会有圆满的新生活,也许还会为我送上一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