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站起来,看着这夫妻俩,咬牙切齿地离去,心中却像是有一个铡刀迅猛地落下,血淋淋的斩杀了甄远道,也斩杀了她自己。

离了碎玉轩,浣碧携着云梦走在进宫时那条冷清无人的宫道上。

过了一会儿,负责接送甄氏夫妇的小太监前来回话。

浣碧目光涣散地问道:“东西都收了吗?”

“收了。两坛茶叶,心肝宝贝似的带走了。”

浣碧知道,爹爹患有咳疾。她早就因为关心爹爹的缘故去太医院问过,按照甄夫人调理法子,他多半是肺热,忌食生冷寒凉之物。越州寒茶和雪顶含翠本就是清冽偏寒的茶,再加上几味寒凉药材的粉末,长久下去,必然无力回天。

如今连能帮衬甄府的温太医都已经死了,谁还能救甄家的人?

浣碧望向天空,心存一丝侥幸。那侥幸之中是爹爹对甄嬛也毫无留恋,绝不会动那两坛茶叶。

可惜,不会的。她知道,爹爹不会的。

爹爹的性子,放不下她们母女,又给不了正经名分,惯会自我感动地愧疚懊悔,犹犹豫豫、拖拖拉拉,既要又要。

对甄嬛,又怎么会转了性子呢?

永远失去的珍爱女儿,实现了男子难以匹敌的忠贞之举,该是爹爹那迂腐文人心中的骄傲吧......

爹爹会像皇上那样,用假装的深情把自己都蒙蔽,然后走进圈套,对毒药甘之如饴,最后心甘情愿赶赴黄泉。

娘亲啊,我送他下来了。只是,甄远道他不值得。自由自在吧,甄氏祠堂才是束缚。

浣碧低头收回自己望向天空的目光,轻声喃喃道:“爹爹,你欠我一个甄府小姐的人生。我就收回你父慈女孝的人生,以作偿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