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摆着十来张新竹做的书案板凳,沈乔觉得这应该是村里专门打家具的何跛子叔做的,开春的时候老见到他往竹林子间跑,借了牛车一趟一趟地往回搬竹子。
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厌恶私塾,没想到真切到了之后沈乔才发现,她厌恶的不是私塾,而是那些烂透了的人,和烂透了的规矩。
她已经报了仇,往事应该和死人一起烂掉。
这样想着,沈乔心情愉快地伸手摸了摸微微带着亮光的书案,在竹凳上坐下来。
谢源刚刚将干果放在桌子上,就听见了堂屋后传来的冯先生和那童子的脚步声。
童子还着急地喊着:“哎呀爹!你怎么还要梳胡子?太慢了!”
那不知面目,有几分沉稳的男子嗓音道:“莫急莫急。我这胡子要被你揪断了!”
谢源轻轻咳嗽了一声。
堂屋后头霎时安静。
过了一会,一名美须髯的大叔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鸦青色的魏晋长袍,行走间衣袍若流云般翻飞起伏,衣袍宽大,显得身形单薄,风姿更佳。
谢源心里暗想,真是被沈乔带坏了,他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这衣裳太过繁杂不实用,怕是一天要换好多次才能保持衣摆如此干净。
“这衣裳这么大,肯定不好穿,也不知道先生会不会踩到衣裳。”
身边传来一声小声的吐槽,不知什么时候沈乔站到了他身侧。
谢源微不可查地压了压唇角,没有转头,他两手相叉,恭敬地向着走上主位上的冯先生行了一个学生礼,声音清朗:
“学生谢源,携妹沈乔来拜会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