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温暖高床的幻想,此刻彻底盖过降国的屈辱。
不去管脚下的脓血,赵姝按了按眉心易容膏皮溃烂处,终于敢回身去看马背上的人。
“英英,一会儿咱们烤火吃药。”她几乎是有些欣喜地去触戚英的脸,又皱着被冻青的小鼻子,俏皮地朝马颈蹭了蹭,虚声自语,“待孤呈了书信与秦王,咱们就能回洛邑了。”
原本押送的秦兵却顷刻退了干净。
“廉羽,怎么秦人都杵那儿不动?你去问问,何时能入质子所啊。”柔韧的少年嗓音里带出半分嗔意,她看不懂四周溢出的杀伐之气。
直到廉羽将她格挡至身后,赵姝才觉出异样,心脏不可遏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领头的秦人中郎将阔步上前,声调森冷威严:
“公子翼有令,随行赵人工匠,年十三以上,六十以下男子,就地格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寂静颓然的陪质队伍里,叠然爆发出阵阵哭嚎骂声。
最先发狂作难的是修筑城防的一匹批匠人,他们试图冲出未阖的城门,顷刻间,就被守城的两个兵卒斩于剑下。
血肉模糊的人头滚落时,眼睛瞪大了望向雪落茫茫的天际。
天幕愈发暗了,那些破衣烂衫的赵人鹌鹑般得拼命朝高墙边缩,除了哭声哀告怒骂外,无人再敢越雷池一步。
“太子殊昏聩,廉氏老贼贪生,亡我赵国,使生民受戮啊!”忽有一道尖细声腔不知从何处痛哭起来。
随行的邯郸国人立时被催动,老少几十人反朝赵姝他们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