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巴掌大的脸上泥尘泪痕交错,樱唇微微颤着,被马血和她自个儿的血染的半红。
他忽然觉着心口莫名作乱起来,忍下替人擦脸的冲动,两下将她托到了赤骥背上,而后一个翻身稳落其后。
这便是个前后拥叠,共乘一骑的姿势。
赤骥嘶鸣一声,将要出发时,但觉手背叫人握了,赵姝目色含悲悔恨地去看那匹负伤躺卧的马,声若蚊蝇地压着声问:“牧官接了它,还能将它送回府吗?”
“就是扭断了脚,骨头也没戳出来,原也不指望它当战马,应该养两个月也就会好的。”
大氅将她周身尽拢了,夜风呼啸中,破天荒的,他难得对她说了句好话。
赤骥跑了一路,身前人依旧不时抽噎,脊背压得厉害了,便有一两声哭嗝溢出,在阵阵蹄声中显得压抑又渺小。
马鞍位置有限,嬴无疾胸腹同那薄薄脊背贴着,便能感受到她每一次抽噎。
从平城一战,此子甘为二十万将士性命私降获罪,到入质那夜她在城楼下斥公子翼的那番话,再到这两日悉心照料战马……
嬴无疾望着她背影,忽而似看到当年,他同生母被害入赵,是她欣笑天真地过来,又故作凶恶地同人牙子索来钥匙,而后蹲在他母子身前,亲自解开镣铐。
那时的她,梳着少年人的双髻,半垂着墨发,笑起来时,犹如天上仙童。
这样的人……或许是骄纵纨绔,率性胡为,却如何可能要去设计一个半疯流离的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