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很快洇潮了成戊的袍角,正要离开不看时,他惊异地瞧见,窗漏里少年身影跌撞,却依然快步走到浮桥前正中的空地上,就那么直直跪了下去。
成戊咂嘴,颇头疼得皱了下眉。
衡原君总算做过大秦的储君,区区一个寤生结巴的小丫头,这人当真在乎心疼到这等地步?
他忽然有些后悔没有早去昌明宫安排,此刻见采秠手足无措地在那儿咋呼,他将纸伞收拢从窗漏间探过去指了指,采秠立刻得了赦免般,赶忙又假意入了趟楼,出来后他就将满身泥水的赵姝扶起,宣了她入楼。
赵姝忙挥开他独自朝湖心走,未瞧见贴着雕花窗漏的青墙外,同她擦身而过的,雨幕中那道闪过的人影。青墙后头,成戊的步子比她更快,见了赶来的采嵩,他悄声厉色道:“立刻牵最好的快马来,我要出府一趟。”
就是这么一道青墙,让同他背道而驰的赵姝并不知道,其实自己这一趟已是完全徒劳多余,而她守了十余年的身份,今夜就要因成戊这么一个刻意的错漏,阴差阳错地暴露在昔日辱过的宿敌面前。
即便公主府众侍曾因这桩虚凤实凰的荒唐秘辛尽数就戮,其中还包括她乳娘戚氏。
她尤记得那天是五月初七,正好是戚英三岁的生辰,戚氏为了让她带着戚英坐上入宫的马车,没有饮鸩,而是被追来的死士乱刀砍死的。
可今夜,就连戚英都要保不住了,赵姝才算是彻彻底底地从那十一年的荣宠尊贵里彻底梦醒。
王孙疾不是对她有欲么,既已求告无门,那她用这秘辛和身子去换,倘他不喜女身,那她就用自己的性命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