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次接过大国师季越的丹药,懵懂年幼的她在王寝内翻滚痛彻肌骨,而她生父在帐外淡然饮浆时,即便她只是一个七岁的稚童,有些念头自此也就熄了。
这么多年,她同父王达成了一种默契,她不奢望寻常父母的关怀护念,只要无尽的权势荣宠。
……
“你得了些什么权柄?”嬴无疾听她娓娓说了半晌,提到朝野派系,男人倒是恢复了七分自在,纵然觉着她神情堪怜,还是受不了嗤笑道:“军中将尉以下没有心腹,各封地小宗不派门客,你用性命与赵王做药人,得了什么权柄,明珠千斛?还是珠玉百升?”
这两句揶揄不屑一出口,嬴无疾连那剩下三分不自在亦散尽。
马车停在昌明宫墙下巷尾处,他原以为要惹她驳斥,未料赵姝听完后,敛眉想了想,而后抱紧手炉仰首,竟是朝他感激地莞尔一笑,细声细气地真诚道:“嬴长生,多谢你。来日我若万幸得势离秦,必不会忘你的恩,也绝不向外透露所知。”
杏眸弯弯似月,明媚里嵌着无助凄然。
单就是这么一句“长生”,那股子熟悉的燥热顷刻就从心口涌向下腹,嬴无疾豁然起身偏开视线,一张俊逸面庞间,交杂过阴翳霞色。
他的反应太过古怪剧烈,赵姝瞧不见他的脸,也不知是哪一句惹了人,一时噤声缩在轿厢条凳上不再多话。
今夜发生了如此多的事,她不过是要央他去昌明宫求戚英,可不好临到头了再出岔子。
正尴尬间,外头赫然传来成戊的通报,只说秦王急召,嬴无疾阖眸,心中一切念头尽数了然无踪,睁开眼,唯剩了狠厉坚决。
筹谋蛰伏了这么久,看来他同王叔翼之间,祖父已然是做出了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