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儿灯依旧一个个俏皮得挂在船侧燃着,而这些人,很快就要浸入冰冷江水,陷入无尽黑暗。
哭声里,渭阳不耐烦地理着潮乱发丝,只催着快些料理了,一面不停咬唇为难地愁苦,该如何叫母亲推了婚事。而嬴无疾则在灯火阑珊里,听着不断传来的惨呼,他不自觉得卸下平日谦和温润的表象,只是面目清冷地立着。
哑侍手起剑落,一人负责杀,一人则负责查验丢弃,顷刻间就有六具尸身被丢入江里,要杀第七人时,却是个带着童儿的厨娘。
“公主饶命,老身并非是您府上出来的,我原只是做菜可口,想挣两份嚼用,才带着孙儿到这船上来的。”那厨娘已有六十余,被剑尖架着时,却尤能抖着身子挣出两句完整的话,“公主怀疑老身,杀了也就杀了,可我这孙儿才九岁呀,绝不会来害您……”
在利剑落下前,赵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原本都走到舱内了,此刻回身赶了出来,她闷着头一脚踢开了哑侍手里的剑,思量再三,才要叫渭阳收手时,还没开口,便有四声并齐的短促惨呼,滚烫血柱骤然喷出,她眼中一痛,再睁开时,却已是一片血红。
她半张脸上都是鲜血,连右眼里都被溅满,她微微张开嘴,木着身子回头瞧他,他的剑实在太快,若非是那剑尖一抹血珠,她都几乎不敢肯定,方才可真的是这人动的手。
嬴无疾不看她,只是用眼神朝两个哑侍示意,她一个‘不’字还未出口,剩下的几人也顷刻成了尸首。
唯有那个九岁的男童被留了下来,此刻正伏在地上哭着晃自个儿咽了气的祖母。
“本君原是想放了你们祖孙的,是那位小哥哥,她说,万不能放了一个可能伤害公主的人。”嬴无疾故作叹息地说着,一面踏着木板上的血过去,他从腰间抽出把半长不短的匕首,塞到了那孩子手里,还伸手温柔抚了下他发顶,蛊惑道:“好孩子,去吧,哭有什么用,该去给你祖母报仇才是。”
因着太过震惊,赵姝只是僵立着身子,就那么看着男童真的从他手*七*七*整*理里接过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