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儿的算盘打的不错。
掌灯时分, 赵姝原是思量怔忪着甩着绦子在门前竹林闲望的, 待见陆续有人跨过小径热闹起来, 她也怕惹了事端,遂唤来侍女, 打了水洗漱,早早就上塌歇着了。
她原本就心绪万千地睡不稳,到了二更初刻,四方作乐笑闹的动静反大了起来,她自是愈发睡不着,索性拥了被子在塌上靠坐起来。
隐隐约约的,像是有女子极低极细的调子入耳,听不真切,却足以叫她心头不适发怵,苦着脸攥紧了褥子。
近墨者黑,哪怕有暗卫护着,她也不是木胎泥塑只日日窝在这塌上,这十余日来,或是亲见或是听侍女闲聊,她也见闻了不少女闾里的阴私污糟。
有被赌输的郎君强行发卖的,有为了替弟弟救命换药自愿来的,也有来了后不到三日就后悔想要逃出去的。侍女说花魁娘子是个酒徒,得了怪病活不过三十,又说前儿哪个小女郎梳拢竟卖出了二金的花筹钱。
除了清倌人头回的花筹钱外,侍女们最爱谈的,便是哪个胡商又给了玛瑙犀角金环一类的稀罕物。
这些侍女通常并不卖身,只是同胡商们混久了,言语彪悍无忌,她们赏银得的多,说起闺闱床笫之事,便更是如数家珍。
赵姝从前惯爱逛邯郸女闾,她最爱瞧舞姬水袖翩然。
可是,她从前去的女闾完全不是这样的。
她知道那是女子卖笑挣钱的地方,可从未想过,竟会有如此多的污糟腌臜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