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头沉重,目光却还是清雅温和的。
然不止是丁丑,这两句轻飘飘的话一丢出,满苑私自动手的侍从俱是伏地。纵然是知晓这位脾性,可君王之怒伏尸千里,丁丑骇得后背全是冷汗,连辩解都不敢,只是把一个脑袋哐哐朝地上磕撞。
赵姝蹙眉不去看,这段日子她虽则悲痛,实则内宫里人心浮动的一些端倪还是能察觉的。原本倒没急着去管,恰好今日这契机来了。
听着磕撞声连响了七八下后,她才又发话:“寡人又非是虎狼,只是想说,以你的才干,屈居内宫做个宦者令实在可惜。这样,寡人开个特例,放你出去治民,天高海阔的多好,就……做个亭长可够?”
自古确有极受宠的宦官平调外放的特例,可宦者令地位颇高,甚至见了外朝的下卿也是平级见礼。而亭长却是连乡里的胥吏都看不大上。
内宫巨变,众人讶然,皆以为王上蛰伏多日,这是要从内宫开始彻底换血改制了。
只是不知这新任的内宫之长,会由何人担任?
“韩顺,你历经四朝熟谙宫制。可愿从今后跟随寡人,为我赵宫之宦者令?”
老宦顷刻呆若木鸡,还是丁丑当先醒悟接受,他叩首再三后径直解下玉牌递过去,而后颇大胆地望向君颜,发现赵姝果然目露不忍时,丁丑洒然一笑,将锦貂捧了捧:“还望大王择个富庶些的乡县,小吏斗胆最后再僭一回,替您将这个送与楚使后,再行离宫。”
“宦者令韩顺拜过吾王!今日起誓,当以残烛余年,宵衣旰食、肝脑涂地,侍奉追随吾王!”须发斑白的韩顺拐着脚扑上前,泪满衣襟,却是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疯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