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四散7
“什么!你现下可带在身上?”她顷刻就没了醉意般, 边问着话,竟是直接就去扯他衣袖摸索……
水榭外的韩顺没有走远,他始终注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就看到姬显不晓得说了什么,引得赵姝扯着他衣摆翻找, 而后她被男人牢牢压制住。
这动作太过僭越, 像是在亲昵地耳语戏弄。韩顺忙要赶过去时, 又见姬显说完了话退开,不待他过去,赵姝就快步跑了出来。
步履之快, 到底是他一个年迈之人赶不上的。
连喊了四五声都没能赶上,却被身后青年按住了肩。
“大王近日换了住处, 还得劳韩翁将晋阳君的这些遗物分置进去。”
侍从方提了个丝绢软包过来, 就被韩顺一下掼去地上, 周遭无人, 他也不避讳, 怒目指过去:“贼子!原来你打得的是要逼疯她的主意。”
睹物思人,这些日子赵姝苦究残毒解法, 看似是将丧亲之痛放下了些。对于殿内隔三差五出现的眼熟遗物, 她也只是平静地命人收好。
的确,这些东西都是经由韩顺之手放的,而他到今日才算看出来, 自己这是在被人当枪使。
玉冠简牍一类旧物散落一地, 姬显垂眼作苦思状, 竟是亲自蹲下身一件件拾了起来。他立起身长叹了记, 丝毫也不在乎韩顺的无礼, 只语调哀沉道:“晚辈不是韩翁,能日日陪侍着, 本是想叫大王有个宽慰凭悼的念想,倒是疏忽了……难怪前日里听新河君的一名弟子在那儿胡言乱语的,下了朝在那儿乱传吾王得了臆症,我让御史参了他,充军去了。”
见他语调沉痛,对自己也是一样得没有架子,韩顺醺醉着眼也就信了。他也懒得再多言什么,只捶胸顿足地骂了一记娘,便气鼓鼓地去了。
望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疾行背影,侍从收起沾了剧毒的袖箭,问:“主君,这老疯子靠不住,何不让属下直接取了他性命。”
姬显拍拍他的背,少有的笑得肆意:“你也说他是老疯子了,深宫里浮沉过半百,心思仍是写在脸上,叫人一眼看透。你若杀了他,哪里再去寻这种人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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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循城的神医悟的解法需用到一味奇毒,终因过于玄微难学而无法记述,必得要极为熟悉此症之人当面亲传。
戚英的身份落了定,解残毒的法子她也试了个遍,赵姝整个人空了下来,便一心只想去伊循。
自那夜醉酒去赵穆兕府上言明,师徒两个大吵了一架后,赵姝执意搬去了北山的温泉峪别馆。
朝中晋赵数派近来缠斗,也不知御史廷尉吃错了什么药,翻了陈年旧账接,名目百出地接连惩黜官员。起初都非是重罪,直到族中一名子侄被贬作庶民后,赵穆兕才悚然确定了,从三个月前起,有人就已经开始处心积虑地剪除他的羽翼。
那一夜,赵姝饮醉闯进赵穆兕府上时,他正在宴请御史赵禀,试图将人扳回自己这一头来。
赵禀权衡利弊是第一个领着全族投靠姬显的,又因自家老祖母的顽疾是赵姝医好的,他自觉还是有两分正气,见了赵姝心中总有些气弱,便在她半湿着身子入府时,就自觉地离席避开。
仆从们守着满桌珍馐,才刚要引她去更衣添盏,君臣两个便爆发争吵起来。
论辩才,怕全邯郸也无人是赵穆兕的对手。
赵姝辩不过他,遂当堂耍起了酒疯。当她声嘶力竭地对他说,想要离了这座坟冢一样的宫殿永世不再回来,那一刻,赵穆兕也不知是不是操劳得过了头,鬼使神差地,竟当着一屋子侍从的面,跛着腿过去,举拐狠狠一击。
这一下准得很,恰好击碎了赵姝腰间悬的赵王信玺。
赵姝摔在地上,两个人一时都傻了,俱是呆滞地看着碎成十几瓣的信玺。
此乃二百年前立国之初,周天子亲赐的三玺之一。信玺最小,是历代国君会盟巡游时所用,若见此印,便能越过虎符直接调兵。此玺平日不多用,却是国君一旦继位,至死不得解下离身的。
“碎了碎了!新河君,信玺碎了,寡人可以离宫啦!”赵姝愣了片刻就捧起地上碎玉,像是碰着了天大的笑话,背靠着殿柱半坐起身,哈哈笑得半湿身子都歪了。
赵穆兕呆若木鸡地立了许久,一转头见她还在笑,他抚胸一串咳,肺音深沉的喘了两口后,急怒攻心,上前扬手就是一掌:“来人,大王病重请去温泉峪别馆养病。拿宦者令来,蛊惑君王其罪当烹!堂上这些人……就赐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