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做买卖十几年,遇到过的事不胜枚举,几乎在心中只过了一下,便有了法子:“这倒无碍,左右只是稍辛苦一些,分成上等炭和下等炭,上等炭由铺子的伙计们挑拣,余下都是好烧的石炭,下等的稍便宜一两分,不挑着买,直接论斤卖。”
喜春点头:“这法子好,何夫人果真厉害。”
“这有何的,做买卖长久了自然会。”何夫人摆摆手。何家比不得周家,何家由庄户人家起家,起家时那些艰辛都是他们一家子一分一分挣出来的,做买卖时还不时遇上讲价的、撒泼的,偷拿两个的,遇上的事情太多了,何夫人自然也有经验了。
周家的石炭铺子还未曾开张,喜春对着这石炭还没想好如何摆放,听闻何夫人的话,顿时心头也有数了。
不过一二时辰,杨掌柜便称完了重量,写了单子,何夫人亲手过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了,叫叫人运走了。
何家这一批石炭可是要先运往汤县去的,路途算不得近,不止何夫人要去,就是何东家也要过去,主持何家在汤县的石炭铺子开张买卖等事宜,何夫人亲点完毕,便也顾不得同喜春寒暄,随着车马一起走了。
喜春送她离开,便与杨掌柜商议起来。喜春的意思是这货铺子与前边的石炭铺子近,倒用不着现在就把石炭运过去,守货铺的伙计在这里,闲来无事倒不如先挑一挑那石炭,把不好烧的炭给挑出来,到时他们周家铺子也可以像何家铺子上那般把石炭分为几等买卖。
“那王周两家可应下了与我们石炭铺子合作的事儿?”喜春问的正是府城另外两家做木炭柴火买卖的人家。
秦州府木炭买卖三家,以何王两家为主,周家为次,早先喜春一同给三家下了帖子提及此事,最终只有何家应承下来,且在一番商讨后这买卖越发加深起来,倒是那王周两家原本不大情愿,只见何家应承了,便改了口称要再考虑考虑,喜春忙着石炭的事,也顾不得这两家,便把此事交给了杨掌柜。
杨掌柜摇摇头:“还不曾,依小人看,此时怕是不成的。”
喜春:“既然他们不愿意便算了吧,左右我们这是正经买卖,大家本就是各凭本事,算不得抢了他们的营生,往后也不必同他们往来的。”
“是,小人也是这个理儿的。”
说完了铺子上的事,喜春便没管了,登了马车回了府上,派人去请人挑个开张的好日子,没一会儿人就回来了,那一张单子上写了好几个宜开张的日子时辰。
喜春正要同周秉商量,厨房那边传了话来,说饭菜已经备好,请他们去用饭。喜春便把单子压了下来,去往前厅,正碰上从湖心亭过来的周秉。
离得近了,他锐利的五官便显露了出来,身材颀长,气度不凡,一身宝蓝的花锦,直直走来就叫人不敢直视,四周的仆妇丫头们纷纷矮身福礼。
喜春看他一步步走近了,眉心蹙得老紧:“爷这脸色怎的瞧着还是不大好?”
周秉一身气度,与之相反的则是他脸色苍白,甚至连嘴唇都没几分血色,瞧着病泱泱的模样,与前两月从盛京回来并没有好上几分。
这日日汤药不断,补汤更是日日熬着,又有大夫说的好生歇息,早该好上五六分才对,却是拖到如今未见好转,喜春上前,“要不要换一个大夫瞧瞧,我瞧着这大夫医术恐是有限,未能调养好你的身子,听闻回春堂的大夫医术高超,再则,我二哥如今也出师了,这么多大夫,总是能瞧好的。”
周秉清了清嗓子:“无碍,我觉得身子已经好了不少了,再吃一段时日吧。”
喜春只得依着他,与他一同进了门,又说了句:“我瞧着你每日都是宝蓝的衣袍,不如我再给你挑上几种制成衣裳。”
周秉直接冷下脸,不在开口。
喜春不懂他这是又闹甚脾气,所幸上了桌,照顾起嘉哥三兄弟的饮食来。
用过饭,周嘉周泽兄弟回了院子,周辰赖在嫂嫂身上抱了好一会儿才点着小脑袋叫袁婆子抱回去了。
喜春回房换了身常服,捡了那算过的单子同他商议,点着标好的几个时辰日子问:“你觉着这几个日子哪个好些的?”
周秉见她捧着单子来,一副询问他,以他的意见为主的模样,目光移到单子上,却沉着声儿问起了别的:“你亲手给我做衣吗?”
喜春侧了侧脸,略显无奈:“行,我给你做。”
他这是还记着先前的事儿呢。
周秉满意了:“你看着办就是,别的颜色也不拘。”他凑近了些,长发下落,打在喜春举着的手上,他靠得极近,气息几乎是喷薄在喜春脸上,叫她不由得往旁边移了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