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河道乱,也远没有如今的规模,我带着覃五他们跑的时候先是走的关内的路子,跑过了定下了买卖,这才开始走关外,走官道了。”
“真辛苦。”喜春听花掌柜去跑了秦州府城相邻的几个府城,她还是每跑完一个府城要回来歇几个,但沿途的消耗、不适应,对女子来说总是付出相当大的,花掌柜给喜春说过,这一路是真累,吃不好睡不着,夜里还不时的惊醒,谈买卖、打听事情,还得分析,一件件的没一样是好过的,这一趟跑了过后,她说见识也有了,以后还是安心待在铺子上头了。
花掌柜这样在外头抛头露面的女子都忍不住叫苦,可见是有多辛苦的。
她眼里都盛满了心疼,看在周秉眼里,他满是锋利的五官忍不住柔和了下来,抬手在她额间鬓发一路轻轻拂过,她眼中含着碎碎星光,白皙的小脸一如往昔。
周秉忍不住想起当年初初见她时的模样,脸庞温婉下含着些许稚嫩,她许是自己都不知道了,她曾经有过轻轻一瞥,那目光便如同这般,眼中盛满繁星,又恨是漫不经心。
他当时心头一动,只觉世上又怎的有这般女子,初时以为她与其他温顺柔和的女子一般无二,连洗衣的姿态都相当规矩端正,只能看出女子独有的纤细和坚韧,但她那下意识的一瞥,却让周秉惊觉,这个女子并不是她想象中那般。
唯一变化的,是他们最终走到了一起,变得更亲密了。
他问出了一直以来想问的,在蓝天白云下,忍不住吐露心里的话来:“你后悔吗?”后悔嫁给他吗?
喜春一怔:“怎的问起这个了?”
她笑笑,目光放在周秉身上,他也定定看着她,仿佛是执意想要一个答案。
喜春靠在他肩上,“不后悔。”
她感受到身下人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又微微一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眸中除了盛满了细碎的星光,那尽头,更多的还有依赖。
全全掌家,里外掌话,退居一侧,这世上有几个当家的男子能做出来?
她只遇上一个他,也唯有他。
周秉声音低沉:“你就算现在后悔,也晚了。”
“爹娘,我们钓了个大虾啊。”远远的,就听一声儿叫唤,没两下,甲板上热闹起来,周兰钰提着自己的小桶,忍不住要给爹娘分享这个好消息,他一身红衣鲜艳,端的是个如玉的小公子,又因年纪尚小,颇有些小姑娘的软糯。
他无知无觉的,没看他爹瞬间黑下的脸,在船上跟在家一样自在得很,半点不见外的,船就这么大,他能玩得可多了,也不整日跟在几个叔叔屁股后头了。
小桶就放在面前,里边大虾占了半个桶,两只钳子还在桶沿举着,比他们在河鲜宴上看到的大虾还大。
周兰钰挺着自己的小胸脯,十分得意:“兰钰钓的,兰钰厉害,二叔叔跟三叔叔都没有兰钰厉害。”
喜春扯了扯周秉,问,“那你大叔叔呢。”
周兰钰噘了噘嘴:“大叔叔在看书呢。”他全然是没看见爹的黑脸,刚刚小脸还不高兴呢,下一瞬又兴奋起来:“娘,我们晚上吃大虾?”
喜春哪有不应的:“好,你去提给马嬷嬷的,叫她做。”
周秉插了口进来:“玩了会儿该看书了,不上学了,课业也不能落下,你们先生已经把你们的课业都提前交付过了,去叫你两个小叔叔也不许玩了,跟你们大叔叔一起去看书去。”
怎么才上船就要看书啊?船上看书跟在书院看书有什么差别吗?周兰钰尽直看向娘,喜春也不好放任他们继续玩,只得顺着点头:“是,也不早了,快些去看看书,明儿再玩也不迟。”
“哦。”他娘都开了口,周兰钰只得提了桶给了马婆子,又扭捏了半晌才在巧娘的劝说下,跟几个小叔叔一起看书去了。
船上没甚么好消磨的,大多时候河面儿上都只有山色湖水,偶尔才有交错的船舶航行,几个小的每日在船上玩两个时辰,余下时间都在看书,日子倒也过得快。
他们上船时也是带了瓜果菜蔬,水、肉的,船舶航行,又是沿着河道,每隔三两天也会徒经过码头,下船去采买些吃食,周嘉要赶考,这些沿途的州府码头他们只稍稍停留了几个时辰就继续赶路了。
从秦州府到蜀城,比秦州府去盛京的路程远不少,喜春一行足足走水路走了一旬才远远见到蜀城。
蜀城隐在高山丛林背后,在凹凸的山地中,一栋栋房舍远远近了,房舍与秦州的建筑不同,蜀城的房舍多是依山地地形而建,高高低低的,小楼阁沿,亭台楼阁,叫人忍不住一路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