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出岫目光落到他发顶凤冠已将额角伤处压出斑驳印痕,连忙小心翼翼地替他摘下沉重凤冠。
喜屋内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与哗哗的流水声,男人不自觉地咬住了唇瓣,这短短瞬息便比方才坐帐时候还要难熬太多。正欲出声唤她,面颊上便被敷上了温热的巾帕。
原来她方才是去拧了帕子要替他净面。
男人面上的妆扮得极美,不凑到近处仔细端详便看不出额角面颊还有伤痕。喜妆虽浓艳,可衬着他矜淡疏离的气质,显出一种别样的味道。
媚,是清媚,艳,是冷艳,真真是世间难觅的霜雪姿容。
可若是伶仃无依,长得美貌只会徒惹不幸罢了。
裴出岫想到今夜二皇女眸光中流露出的偏执,不由得心叹一声,动作尽量轻柔地拭去他面颊伤痕处厚敷的铅粉。男人眼睫微颤,不多时那双桃花眼眸竟渐渐红了,裴出岫握着巾帕的手微微一顿,神色歉然道,“我可是弄疼你了?”
林知秋抿着嘴唇无声地摇头,裴出岫难得有几分无措。虽则他初至沐春堂那夜,她替他照料过身上更重的伤势,可此刻二人皆神思清明,生生摧出些古怪的旖旎意味来。
“林公子若是觉得不适……”
她方要向后退开几步,便叫男人慌乱间按住了她握着巾帕的手。
那双眼神涣散的乌黑眼眸骤然间仓惶地向她望来,“不、不是的……知秋只是……”
“卑贱之身,何以得裴大夫怜惜……”
话音深处,竟似声有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