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份好姻缘。
如今想来,那一刻她其实是停下过脚步的。
天已经亮起来了。
我们这等身份的人家,嫁娶一个自己满意的,说难不难,说简单也并不简单。
吹了灯,屋子里暗下来。
林玙没有去打搅小段氏,直走到了书房。
“对,”林云嫣笑着道,“很高兴。”
她在欢笑中换上嫁衣,陈氏替她梳头。
最后林云芳意思意思着“舍不得”了两句,全了个形式,便又只剩下笑了。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一整片的萤火虫,怕惊动了它们,因而把本就压得极轻的脚步停下来了。
不过,他怎么也是泰山岳丈,徐简酒量再好,又能怎么样?
“喝不过,”林玙打趣道,“那你让他带糖葫芦来。”
有人逗她:“新娘子都漂亮。”
她与姐妹们说话,听观礼的亲朋好友们说吉祥话,她昨夜睡得少,但精神头一直很好。
她性子内敛些,原是不爱表达这些的,可窗户上贴了红双喜,衣架上挂了红嫁衣,想到林云嫣说的,她的情绪自然而然被感染到了。
姐姐们在半年内陆续都嫁了,只留下她。
林云嫣身边并不缺人,新娘始终是这一天的中心。
“再去前头看看,迎亲的队伍到了没有?”
林云静愣了下。
她以前的那位三妹夫,祖母娘家的孙侄儿,沾着亲带着故,大摇大摆就能从大门进来了。
离开祠堂时,她捧着赐婚的圣旨。
晋宁道:“云嫣姐姐最漂亮。”
她只停了一小会儿,而后听见徐简唤了声“阿嫣”。
母亲当年舍命救下的李邵,最终造成了她和徐简葬身火场。
这也不奇怪。
明明就那么一点淤青,明明揉开了也不影响走动,偏她犯懒又娇气,在榻子上躺了三天,比徐简那个真的有伤的人还不会动弹。
云嫣,你与他既然有这种缘分,那就多珍惜些。
小段氏紧紧握着她的手,一时间,直来直去的话说不出来,场面话也无从开口,只是抿着唇看她,千言万语都在她的眼睛里了。
梦里,依旧有那么多的星星点点。
说完了,她到底抵不住困,闭着眼睡了。
可不管是哪一种性子的徐简,都是他,也是她熟悉的、信任的,更是喜欢的、放不下的。
林玙揶揄归揶揄,亦说了几句交代的话:“说是圣上指婚,但我们都知道,这亲事是你自己看中的、自己选的。
在他们还在京城的时候,辅国公府的后花园里,夏日夜里也有这样的景致。
当时其实来不及欣赏,也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情,但那一幕毕竟漂亮,就这么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我也不是远嫁,”林云嫣柔声道,“不过半座城。”
她歪着头靠着林云嫣,讲话也越发直白:“二姐,我觉得你好高兴啊,你打心眼里的高兴。”
重来一次,她要改变不好的过去,也要坚持守住该有的美好。
即便可能出错了,却是她内心深处所希望的,所以才能把那一幕幕拼在一起。
她打记事起就是姐姐们身后的尾巴,她没有“单独”过。
林云嫣和林云静交换了一个眼神。
徐简那时候,真的是想催她吗?
她回过头去重构当时场景时,她才想起来,徐简是侧着身子的,他的手按在了她扶着轮椅的手上,温热的手指化开了山间夜露的微凉,他的声音柔和平缓……
应该说,这些时日,空闲下来的时候,她很难不想到徐简。
最爱热闹的林云芳反倒是最先困的。
当她去回溯拼凑出来的回忆时,她能感知到许许多多当时不曾发现过、细想过的情绪。
挽月在罗汉床上铺了厚厚的垫被,让她们姐妹三人闹去。
在意识到她比预想中的更喜欢徐简之后,这份意识也在带着她去梳理他们这么多年的相处与相扶。
你能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毕竟天寒地冻,林玙没让林云嫣一直吹冷风,让她先回屋里去,自己沿着来路、不疾不徐地往前院走。
林云静给她整了整被子,轻声与林云嫣逗趣:“坏了,没人登门,嫁不出去了。”
说起来,确实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