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达和王清平终于从屋里拎了涨水出来,也就是两个砂罐茶壶,上面圆口盖一张湿毛巾,边上带一个老长的嘴,是好方便淋水的,潘达走王清平前面,提个壶像抱个火炉:“看着看着,油汤烫背——”
这是坐席人家屋里传菜的人喜好的言子儿,众人被逗的嘿嘿直乐,代明秀谈他:“嘴巴跟他老汉一样油滑。”
刮猪毛是件看着简单但实际最费力气的活儿,先拎涨水把猪浑身来回浇几遍,等毛都松软下来,抢在即将还原生硬前赶紧拿猪刨把猪毛由上到下刮。关于力气之重,非要站在边上亲身感受亲眼看到才能作数,简直恨不得是把整个吃奶的劲都使上。这时天热,实际乡里杀猪大多是过年那阵儿,天冷,身上穿得多,但即使天再冷,刮猪毛时还要把外面两件衣裳脱下来,饶是这样,还要再出一身热汗,可想这绝对是个要吃饱饭的力气活儿。
“看着浇,脑壳多淋哈,肚皮少浇点,那龟儿一浇就落,特别是脚跟脑壳,这两个地方多淋点。”杀猪匠站一旁指挥。明显潘达不是干墩子的料,水一会儿高了一会儿低了一会儿倒出来一大股一会儿细细溜溜像要没了。本身又热,还怕烫着自己,这只手换过来那只手换过去,急的罗开娴代明秀鲁仁姝三个妇女恨不得自己伸手:
“莫怕烫嘛,你越是怕越是要烫着你,毛巾包着的你怕啷个呢。”
“稍微提高点噻,拿只手把壶瓶包着,挨着淋过去,不好刮的多淋两遍,你这样浇,等哈儿还硬是要落到你身上。”
“莫说他嘛,徒弟进门还有头一年呢,莫着急让他慢慢来嘛。”
这些事杀猪匠是不搭手,杀猪匠这时在边上陪潘天发张建明等几个老头儿抽烟呢,他只适时摆出些恼火的表情即可。脱毛的人由站在杀猪凳前面杀猪匠带来的墩子执行,不过他也是围腰拴在脖子上,烟叼着,把猪刨拿在手里,双手背在背后,一脸指望不上的望着面前拎茶壶的人,拎茶壶的人一般都是主人家自己的人。
“还是我来哟,你那个当老板的,来干打杂的活路。”席文华点完了烟,也还有一个烟屁股在嘴里,他同潘达道。
“我来我来。”
“我来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