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拖拖拉拉的

转来 李冬狗 1097 字 4个月前

李国珍走在后面,已完全是一副年迈老态模样,但瞧她走路那抖擞矍铄,又觉得还有好几十年够活,当然,这是与那天在政府院儿里看到的罗昭全相比。

老张才想起来晚饭后没看到他,恐怕早回去睡觉了。

摸手机出来看时间,要九点了,石岩大桥那边一直没有车子下来,站起来左右望一望,除了王祥开和曾家几个老辈子是认识的,坐灵堂外面屋檐下的几个老头儿老太太也认识。有一个是赵舒庆二叔屋里的大舅哥,他与曾丑儿的关系是五服内老表,是因此,老张一直没凑到灵前去。他预备要给忠信打电话了,不晓得黎书慧母女这时候睡觉没有,赵盈还有阵儿放学,这时可以往那边走了。

几人回头,有人从马路那边过来,走近来才认出是曾杰和罗明先母女。曾杰刚走到坝子即被一群老人围住痛哭,一面哭,一面将他往灵堂里拉,半拽半就的跪下磕三个头,又有旁边年长的老辈子过来从头上给他戴一身孝。帮他把麻绳绑在腰上,再与他一起掩面哀嚎,闻声而来的华儿妻子进来望见,哭得挤不到身前去。

老张受此刺激,也跟着红眼睛抹眼泪,到那娘母走到眼前来才赶紧放下手来打招呼,哽咽的笑:“哪阵儿转来的,来找你老汉吗?恁黑了还来整啷个。”

王祥开瞧着娘母打量:“娃儿些都长大咯,长恁高了你看,又是好一阵没看到了欸。”

长大后的信欢不像爹妈也不像叔舅,衣着中规中矩,短头发,不瘦也不胖,跟小时候天壤之别。小时候总是斜着眼睛瞧人,而一看就不是好惹的,现在却一眼就是懂事的大姐大面相,眉眼温婉讨喜:“正好转来碰到曾杰,跟他一起过来看看,老汉他们还没转来吗?”

“就是没有呢,不然我哪阵儿就转去了,晓得他们还要好久转来啊,晓得你嘎婆她们睡觉没有,赵盈还没有去接。”老张又看向罗明先,点一点头,客气道:“你去接的她吗?恁暗了不转去睡觉,来这里整啷个。”

“姑娘这在整啷个嘛?你嘎公说你读的卫校欸,出来在哪里当护士嘛。”

“已经在人民医院开始实习了。”罗明先还同王祥开打招呼,信欢先接过去:“信好回部队去了啊?我还说看看他呢,特意转来还没看到!”

罗明先笑:“没看到过新媳妇。”

“特意转来看他。”老张不知因何高兴的唾沫都飙出来:“没看到人吗?哪个谈他转部队去了嘛?昨天还在欸,在潘宏那里是不?”

“今天早上转去的。潘宏考驾照去了,幺嗲跟我说的,下午他送赵盈转去吃饭说的,我还以为还在屋里呢,潘宏在电话里把他说的像花儿一样,转来竟然没看到!”

老张依然高兴:“那可能转去办啷个手续吧,马上就退伍转来呢,过两天再转来看,你放假了吗?请假转来的还是放假转来的?”

“没放假,轮休,明天下午上晚班,他耍女朋友没有嘛,张信友昨天还带女朋友到我科室去耍欸。”

“喊他带转来噻……他部队当兵哪里来女朋友啊,等他转来你给他介绍吧,你们那里面单身的护士多不嘛。”

“全是单身!”

王祥开酸酸的不看他几人:“你安逸哦,下一辈多欸下下辈也多,捡来的都抚家了。”

“那好噻,那他转来你给他介绍嘛……”祖孙俩越说越起劲,直到罗明先咳嗽两声,老张才收敛起笑容。仍满心欢喜,嘴里努一阵,不住的转着朝向,才想起来,又伤心道:“你也去里面磕个头吧。”

曾丑儿这里的丧事还没有完老张又开始在石岩街上和三江农贸市场里面晃了,天气越来越冷,他还是穿着那双灰里透黑的棉皮鞋。早上出门多穿一个棉马甲在双层褂子里面,等有太阳才脱下来,到晚上又加转去,一天好几遍穿脱,双脚驮着他走来走去,衣裳也叫他抱着走来走去。一同与他走来走去的还有头上那顶刚新增的青黑色帽子,忠传见他总是一只手在稀疏的头顶挠来挠去,连吃饭时候也要伸手,不知怎么觉得戴帽子会使他无法挠头而买了顶帽子给他。事实也真差不多,戴上帽子后果然减少了挠头的次数,且因为戴上帽子,使形象还美观了不少,顶上那几根毛发实在太势单力薄了。

不过这帽子戴上去,就像黎书慧的风湿一样再取不下来了。

忠承也要走了,也就是从山上下来的第二天,他原本是说回来的第二天就转去的,不知因何没走。昨天辛勤在山上受一身的累,抬石棺还把手扎破了,石匠们一直说尸体还没入棺现在见血不好,木匠又说未入棺见血是有出息,整得一群中年人头大如斗,都只想赶紧上山入棺作罢。恐怕因为这样,他上山时还是极愿意和积极的态度,下山来却半沉着一张脸不怎么与旁人说话,老张跟他说话就干脆不耐烦的撇过头去。

父子俩坐潘达的车一路回来,潘达同老张谈一些上面张家几个老辈子的事,那张家湾现在也没几个人了。又说是席元走之前还从公社坐摩托车转去给屋里烧香,那时大约已经把钱拿走了。曾丑儿丧礼上没看到席寿,听王祥开说是身体不好,已经好久不见出门了。

到家十点多,黎书慧听到声响起来开门,一见父子俩马上委屈的嘀咕:“还说你们一哈都不转来欸,那两娘母也没转来,赵盈在潘宏那里,忠旭在潘迅那里也谈不转来了,就剩我一个人在屋里。你们啷个又忙到这阵儿才转来嘛,光是谈她明天走,晚上都不在屋里睡觉,信好也转部队去了,你们看到信欢没有?晚上她也走这里来了去呢,将坐哈哈儿就走了......”

张忠承听到这些更觉没劲透了,嘴上搭理两句,洗漱睡觉,临睡前道:“我明朝一早转去。”

再不开腔。

老两口面面相觑,既伤心又恼火,也懒得说话,各自倒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