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坝子都坐了不少,没坐上席的和不慌坐席的还一哈在外面,也不怕冷,各自抓把瓜子在手里磕着。信有朝周围望望,写账的师傅在篷布边缘那张桌子上,收钱的也是个老疙瘩,和散烟的,递帕子的,一个年纪,像张家湾的老辈子们。
他边上桌子还有个更老的,花白的胡子随着说话跳跃,也是张家湾那头的,正蘸着墨给人写挽联。才注意长长的屋檐下已净是展开的花圈了,有个中年男人在老辈子跟前帮忙,谁赠的花圈,写好,由中年人把花圈撑开,挽联贴两边。
黎书慧在半道给人截胡拦住,是黎书平和岩上张家几个还没咽气的姑嫂妯娌,还有席三娘和朱慧芬。虽然没坐上席,但外面太冷,大堂靠门口的角落里有个火炉子,一堆老先人挤在那儿。
出来的只有老张父女和信欢,不过忠旭在坝子打一圈没看到旭东,又转了进去。
耍锣鼓在外面冻的够呛。
老张出来自然围到写挽联和写账那两张桌子去。写挽联的老疙瘩朝他抬眼,深怕他听不见似的:“明年我死了你就来。”
老张笑:“接你班的人比你还先死。”
老疙瘩猛不迭咳嗽几声,下笔抖的厉害,遂停下来歇气,等平稳再继续:“他没得堂客煮饭,慌着要走那边去吃饭噻。”
主人家饭都在最后吃,门边的桌子上隔河坐一桌张家潘家的妯娌姑嫂。陈德芳和忠传坐上面,俩姑嫂俨然两亲家一样,潘宁悲伤的立在身后,潘寓和信好在旁边一根板凳后面,没坐,皆站着。
陈德芳对面是趴着的潘迅,手里纸巾握着,还时不时抬手擦一下眼泪,刘强挨她坐着,手里捏一个饮料瓶子,刘达小川华儿等男同志们都在旁边立着。她边上空着,陈旭东的外套和忠旭的手机在那根板凳上。
两个人显见是鼓着气的,陈德芳和潘迅,徐雪梅干脆没看到人,忠传也依旧眼泪汪汪的无声抽噎着。气氛怪异的连平时话多的刘达小川都没插科打诨,信欢从哪里站过来,开玩笑似的小声同潘迅陈德芳道:“越来越更年期,最喜欢吃醋,哪个的醋都喜欢吃,又最受不得气,以前吃大嗲的醋,现在又吃陈卓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