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老子,兆丰年欸!”封增银叼着烟站他背后,他穿了件黑衣裳,胸膛两边却泛浅棕色,抬手拿烟时一双手仅剩大拇指还有一截长指甲,其他齐指断,这年纪的糙皮老肉生不出来冻疮,只是几个指头鸡爪子一样僵硬的蜷着。
他把烟夹下来背在背后,望着大雪道:“没想到他格老子还走前头去了,福没享的完,气落下去都不甘心。”
有烟灰不注意落到胸膛前,他低头拍一拍,那片浅棕色印出一些惨淡的灰来。
老张才把目光转到他身后路过的人身上,烟潮了,趴在嘴上一会儿没动就熄了火,扒几口没反应,低头取下来,还带有烟灰的烟一下掉衣裳上,顺手一拍,一道白印子。
真叫人气恼。
老张别扭的下意识转头看封增银,见他也正望着:“你这衣裳好多钱嘛?我在河东也看到有件这种,暖和不?里面像还有个内胆欸。”
他便又恢复那神气模样,随意将胸前的烟灰拍了拍,背着手道:“就这壳子不要内胆都暖和得很,晓得啷个料子啊,娃儿些买的,我也不晓得价钱欸我也不晓得料子,只要它穿身上暖和就可以。”
封增银的眼睛不时在他衣裳上逛两眼:“你我这个岁数了还穿得了好东西吗,也不出好多门了,也不走哪里去,买恁好来整啷个,这还有二十来天过年,晓得封佑他耍的那个女朋友转来不,我是说去整件好点的新衣裳欸,头回来唛莫脏他面子,他又谈不买!管他妈那些,我个老东西还去将就他年轻人那些,她看得惯就看看不惯又不跟我过,我也不讲究那些。”
“……要讲究那些整啷个,老太婆又不在,煮不好吃的馆子去吃,屋里,正好找个媳妇来给你收拾。”
封增银不论他真心打趣,只道:“还找个媳妇来给你收拾,现在的媳妇金贵哦,还要你来伺候她!要这起要那起,要好多钱进屋,要好多钱给她买房子车子,怀人了还要煮饭洗衣裳,生下来你给她带!那手机里头你没看到啊,还是过去那哈儿吗?我反正老了,你实在跟我过不去我也到养老院去,我管球她。”
“……”看热闹归看热闹,看着看着,人就跟着消沉下去了,都是差不多一个年纪的人,说不准他说的话哪天就转轮到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