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形。”表兄弟在他离开后小声嘟囔。
黎书平在楼下院子里喊吃饭了,叫麻将室的人收一收场伙,郭老毛儿下去时与上楼的郭二相碰,兄弟俩谁也没有说话,一上一下的过去了。
那表兄弟直等郭二上来进了客厅才又道:“心机不正,搞再多都是唬人的假把式,搞得再好还是不见得二天有个好结果。慢慢走着看,一天就看得完吗?没到闭眼睛一哈都不上算,又不是水,都有花不完的吗!”
黎书慧始终没开腔,客厅里的老太婆们出来,相互招呼着往楼下去,那头麻将室的人也出来了,穿衣打扮依然像年轻人一样的郭伟走在最前面,对将将的血战到底还一腔热血。老太婆们走得慢,大家走到楼道口来,全都慢慢挤着,等着她们下去。
老张前言不搭后语的笑道:“没得花不完嘛他有流进来的噻,你那头花这头败他那头晓得挣晓得找噻,操心那些整啷个。”
“我倒不操心哦,又不是我屋里的事我操心那些整啷个。”他仿佛只要一跟他搭话他就兴奋,说话随时拐弯,升高降落:“那你过年在老二那里过唛?潘老头儿都死了欸,今年过年恐怕没得以前热闹哦。”
老张道:“有啷个热闹不热闹啊,死他一个就不热闹了吗,过年还是照常过。”
从一楼下去到地下一楼的楼道暗的多,有些黑嗡嗡的,老太婆们走的更慢了,又有调皮的小孩子在下面想上来,甬道更拥堵缓慢。下面灶房后面的那间饭厅里已经能听到敲碗筷张罗的声音:“不准敲,等哈儿滚出去哈!”
“快点去喊你爷爷来吃饭,快点去喊他,从这后面过去,搞快点,你说我们在吃了。”
“碗拿过来没有?那里碗再拿一摞过来,下来没有,下来吃饭了……”
顶前的老太婆走到楼梯下面长叹口气:“来了,吃饭的大部队来了。”
黎书慧先前没下来,灶房煮饭的是黎书平和郭建媳妇,和郭家几个下一辈的媳妇姑娘。黎书平站在楼梯口一个一个的扶下来:“这楼梯间的灯坏了,我说重新装个灯呢他两爷子都谈不装,他说你白天在下面吃饭晚上又不下来,黑黢黢的,摔了不得了,水泥又硬,慢点,好生点。”
表兄弟道:“那大姑娘呢?大姑娘又转来过年不嘛?我听哪个谈大姑娘跟那个捡来的娃儿现在一起在市里吗?那娃儿做啥子工作嘛?现在长大了呢,恐怕也晓得了,对你们还是好噻,大姑娘从小对他恁好欸,巴掌恁大点儿捡转来养着,还是晓得她不容易,晓得回报她。”
饭厅就在灶房后面的大房间里,从前房子没盖上去时这里是堂屋和房圈屋,统共就这两间屋。后面条件好了,上面在原有的基础上盖了四层,二楼出门就是马路,三楼的阳台望出去是灶房前面的鳞次栉比的老房子,四楼还有个游泳池,高处望远处,风景妙得很。
由一个房圈屋和堂屋改出来的饭厅摆了五桌,先前在二楼外面坝子说话的人已经在上面的桌子上坐好了,都是不打牌不喝酒纯蹭饭的。黎书慧认了认,多数是郭家的晚辈。
郭老毛儿在下面桌的桌边拆酒,他后面的小桌上已经坐了半桌孩子,众人鱼贯而入,他像还没想好措辞似的,眼睛将每个人都望一遍,看黎书平将他们引入座位,又埋下脑袋来继续开酒。
郭伟进来并未坐下,而插着手站他身边,等他开酒,一面数桌上的人,回身同黎书平道:“鲁幺爷没来啊?”
“去喊了。”
“去喊了,小娟去喊去了,这里先坐嘛,可能马上就来,我跟他说了好几遍的呢,他一个人在屋里呢,他不好意思,回回喊他他都不好意思来。”他与黎书平一齐说道。
“吃个饭还不好意思,有啥子不好意思嘛,非要一道二道的去请才好意思。”郭伟说着,又在热闹的孩子堆里瞧了一圈,指自己姑娘:“哎妹妹,吃饭洗手没得,你莫等哈儿又搞一身都是,等哈儿跟你奶奶坐。”
他转头朝下面看,郭可可挨几个同龄晚辈坐一处,他又道:“你外公呢?又跑哪儿吹牛去了?饭煮好都不来吃饭唛?”
小丫头很有些怵他:“我不晓得。”
便见他叉着腰原地转了转,很不顺心似的朝向郭建:“这老头儿也是。天天在外面混,谈他又不听,
他又把手交握抱于胸前来,微有些弯曲的后背挺的更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