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从旁看着,偶尔搭把手,多数背着手站边上望着,像小时候他做什么事,娃娃大的忠信在他屁股后面观望一样。
忠信屋里的团圆饭吃在二十八的晚上,白天刘达一家和信有都还上班,晚上才聚的拢。
吃饭的人一年比一年少,不止张家潘家这边,今年罗家那边也没有什么人来,天气冷,好几个老疙瘩没出门。倒是潘寓总算正式把女朋友领出来拜年了。
“嘿,啧,嘿——”
“哎呀你看——”
强儿和信有两人老远开始在马路边怪腔怪调的叫,不仅挤眉弄眼,头发都跟着乱蹦起来。
“嘿啷个嘛嘿,个人没得个人该着!喊你不去找吗。”潘达朝刘强酸了句,这一家就他父子两人,陈德芳在顾店,潘宁要二十九下午才回来。
“哎呀——我打了灯笼的呀。”刘强长叹一声,不好紧盯着姑娘多看,一把搂过潘寓肩膀:“速度哈,跟潘宁比赛吗?她领进来饭还没吃,你断她径路?”
潘寓被两人打趣的不好意思,但面上也还撑得住。姑娘就不好撑了,虽然忠旭不在,罗明先和潘迅也不是叫她一进门就能默默当鸵鸟的。
可不来了,还没进门呢,屋檐下的黎书慧还没等她走近看仔细,那两姑嫂已经咿呀啊呀的叫出来了:“快点来快点来,稀客,来屋里坐,快进来。”
黎书慧只大概看了个白毛衣和过膝裙,鞋像有跟的,走路嗒嗒的,个儿不很高,长头发,五官都没细看,只从招呼着笑着的表情晃眼看,不像刁钻的人。
潘寓被两弟兄搭着胳膊拦在了外面,大着肚子的陈卓与那姑娘擦肩而过,潘迅惊慌着叫:“慢点慢点。”
后面还有凑热闹的信欢呢,潘迅便将这一巴掌拍在了信欢胳膊上:“嘿。拍我整啷个。”
“喊你慢点,等着把幺妹侄儿撞到了。”
潘寓被两个哥哥缠着扭到黎书慧身边的板凳上来,还望着信欢来救他,信欢却一巴掌拍他肩上:“眼光不错哈,就是这个伙食要平均哈,你莫像你妈老汉楞个,光是好吃的都你吃了肉都长你身上,人家女朋友风一吹就跑哈。”
陈卓坐黎书慧身边,脑袋望过来一本正经道:“人家那是苗条,身材。但是你真的,你真的要少吃点哦,你这个,没到中年就开始发福欸,幸福肥吗?你怕跟张有跟强哥你们在比赛哦!”
几姊妹憋不住乐,信有啧一声,以过来人的口气拍拍潘寓的肩:“看着没?跟着厨师学厨师,跟着状师打官司。”
陈卓离得远,一脚没踢到他。
黎书慧先前已经听几个小的提到,但始终没见到真人,印象模糊的很,又问:“叫啷个名字欸?”
潘寓也不知闹得还是衣裳穿的厚:“文洁。”
虽说寒冬腊月,往年到了腊月底中午都已经开始脱外套了,今年无风无雨,衣裳却不减反增,只要没有太阳,空气始终冷飕飕,屋里比外面更冷。窝在楼上打牌的人全靠得一手好牌的意念撑着,没打牌的都挤在火炉子边上嗑瓜子摆龙门阵。火炉子现在一天到晚开着,可这东西不仅越烤越干,烤到的地方像着了火,起身一会儿,只感到比没烤火之前更冷,烤得久了,人还头疼发闷,坐一阵儿,一哈又都跑到外面来,跟落雨天的牲口一样,全偎在屋檐下缩成一团。
马路上人不少,都是屋里太冷晃荡出来的,还有小孩子闲不住拿小米花在外面乱跑,大人只好抓一把瓜子,脚跟脚的追着,吼着。
老张已经去街上转一圈回来,见黎书慧和信有几姊妹都在屋檐下,烟还燃着,也坐到她边上的空板凳上来。信欢朝他递了递果盘,他只捡了瓜子堆里的两颗糖,黎书慧将他盯着,直见他又把糖揣口袋里,开腔预备说话,被马路对面烟花崩开的声音吓一跳,话一下咕噜回去了。
越坐越冷,黎书慧不时拢一拢领口的衣裳,陈卓见了,帮她把里面的毛衣拽起来:“你这衣裳领子点儿不暖和,搞这个帽儿反而颈子不热和了。”
信欢道:“要围巾不?找条围巾给你。”
黎书慧摇摇头:“不要,戴围巾像勒着脖子喘不上气一样,我也不啷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