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跟着潘达坐车子到人家屋里去耍,二月间大家商量订潘寓文洁的亲事,算是正式通知双方亲朋好友。她那阵儿在馆子里吃酒,同人说话脸上看着都是红润润的光,人人都开玩笑,还叫潘宁和信好也搞快点,照这样的场景来看,最好四月份就结婚,连取同意都省去。四月又不冷不热的,到处百花开放,那上一辈简直大牙都要笑掉。
又说四月已经开始热了,干脆定到三月里去,可三月份陈卓还要生孩子呢,哪能一哈的酒都赶到一块儿,那人家来吃酒还要吃腻呢。最好一月一场,这样,搞不好连她缠绵多年的老毛病也能一并连根拔除。
哪晓得陈卓那里过后个把月的样子人就又躺下了。
陈卓三月里在石塘生孩子,七斤八两的胖丫头,老张笑得合不拢嘴,按照排行,名字定了张礼止,结果旁人把它谐音听成了’张礼子’,’张李子’正巧院外头的李子树谢了花挂一满一大枝头的青果蒂。不过大名叫李子总不那么太好,便周来复去的叫了张礼之,小名李子。
石塘房子里进进出出一直没得歇,信有没有陪产假,两人算好等她出了月子就到成都去,可出了月子罗明先却不想去了。不仅她自己不想去,还叫陈卓也不要去,实在要么,你自己去,把李子留在屋里,孩子给她带,你们两口子自己出去打工上班。
……
信欢同潘宁一起去看忠传,到屋里来说起这事,气的忍不住发笑。
“你说我妈她是不是闲嘛!她是不是闲的无聊很了,没得事找事做!找不到事做。”
潘宁光顾乐,学着罗明先的语气:“人家那是心疼孙儿,深怕外面地方大了带出去落了,你看哈儿那些好多娃儿带出去眨个眼睛就不见了的嘛。”
又不知是学谁,阴阳怪气儿的:“屋里哪样没得嘛,鸡蛋本地鸡蛋,小菜没得农药,粮食都是健康的,空气也新鲜。那城里那些地方空气也不好,样样都个人买不说,买来还不是好的,而且外面你跟哪个交的到心呢。出门上个厕所都要把娃儿放在同一个格格里害怕人家偷跑了,喊人给你望哈儿都不放心,看着再是好人的人心眼儿都是坏的。”
忠传从未见她如此妇孺一般模样,弯酸里头透着娇和嗲,还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嗔怪,一时竟愣的哭笑不得。信欢也跟她一样瞪着眼睛,但她年轻人总反应快,马上拍忠传胳膊指她:“你看,你看,还没正式进门,你看这个嘴,二天不晓得好歪!我屋里是个恶婆婆,你屋里莫是个歪媳妇哦。”
“……”潘宁坐沙发上玩手机呢,闻言抬头瞪她,脸颊渗出几分红来,嘴巴却紧紧的抿着,再不说话了。
忠传咳嗽一声,才笑道:“哪个说的娃儿带出去哈哈儿就不见了嘛。”
她坐在阳台毛巾底下,膝盖上正补一只信好的运动鞋,脚后跟的地方破了,里面塑料胶质一类的东西露出来,每回穿总是磨的一后跟的血,但鞋子其他地方又是好的。他一直舍不得扔,洗了之后就一直放鞋柜里摆着,忠传今天收拾屋里东西,又找块布来挑针把那地方缝上,脚边还有一堆其他缝缝补补的小东西,信欢撑下巴坐她边上望着。
她朝忠传道:“还有哪个说的,我妈呗,天天手机拿着就放不下来,以前是打麻将打牌上瘾,现在是刷视频上瘾,这样也在手机上学那样也在手机上学,啷个给娃儿冲牛奶,又啷个抱没满月的娃儿,还啷个给娃儿给产妇弄吃的……我说她真的是闲着了!以前人家谈啷个老一辈的话她就说人家封建,现在天天看手机她不说了?真的假的都信真了,关注的公众号全是那些啷个人贩子啊,拐子啊,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哎!懒得说她!该听的不听,该信的不信,跟她说了手机上很多都是假的,非不信,还说我们不懂,你跟她两个说嘛。”
潘宁正色道:“你是她女儿你说她都不听,那陈卓说她不是更不听。”
“吵唛。”信欢蹲着身够到前面也抓一把瓜子:“天天吵,天天两个人要么不谈话,一谈话,三句谈不好又个人搞个人的,哎——我妈,真的是老了,有的事你跟她说半天,真的说不通。”
“不是口干唛,还紧着吃?”忠传指她手里的瓜子,又叫潘宁:“冰箱里面还有酸奶,恐怕还有几节甘蔗。”
潘宁摇摇头,问信欢:“帮你拿?”
“我也不要,等哈儿真的吃不下去饭了。”
忠传道:“晚饭还早呢,几点嘛。”
潘宁道:“三点半。”
忠传便朝潘宁笑:“还早,这两天都是七点钟进屋。”
信欢道:“他们从外地救援回来都没得休息时间啊?”
“没有,头天下午五点多转来第二天又接着上班,这段时间像要稍微好点,这段时间都是五六点钟进屋。”
信欢摇着头:“大伯天天谈喊你们下去吃饭呢,人半天不转来,搞半天还是潘寓跑前面去了,先都说初十转来欸,正月都过完了才转来,他这真的是。”
忠传又道:“那边雪灾过后又到边上哪里帮忙去了嘛,谈就近嘛就又往那里去了噻,这回是走的久,今年恐怕不这样了,今年不会像去年那样冷了,去年莫说其他地区下雪,过年那几天我们这下面都冷的出不去门呢,风刮的吓人,又不兴放烟花放火炮,清净得很。”
潘宁正要说话,忠传小声同她道:“一谈喊吃饭,恁冷,他妈妈啷个去嘛,本身身体不好,天气一冷,你又不是不晓得,以前唛还说我转去就转去了,人家这样生他的人还立着,光我一个人去,像啷个?再傻再分不清呢,不该像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