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就是人家捡走了,我们这里不存在这样,再是没写名字的东西呢,良心还是要要,你看我们那里面的锦旗,我们是真的要捡的话我们捡的东西不少,特别像小娃儿的玩具和老年人的衣裳那些。我屋里不准我捡这些转去,她说你晓得是甩的丢的,有的是人家生了病出了事不要了,东西上有病毒有细菌那些,还是有点忌讳,不能随便要。”
“哎呀依我谈,丢了的东西,失出去了你就莫想它再转来,免得心头挂着,你晓得是哪个捡去了。哪个不失东西啊,一辈子不失东西的人没有,着急还不是个干着急,尽量把个人心放开点,说不准哪天它就个人转来了呢。”
“吹牛皮,你钱落了不找?你钥匙落了不找?手机落了不找?我看你落双鞋还专门转来跑一趟欸,深怕马路边哪个给你捡去了。”
“那唛,我晓得在哪里噻,我晓得我放在那里的忘了拿走的嘛,就恁哈哈儿,哪个恁快就给我捡走嘛?一双烂胶鞋,他捡去就是。你像这种,你晓得在哪里丢的啊?烂胶鞋不值钱这个是钱欸!这个是没写名字的钱欸!哪里恁多好人啊?捡了还你?还打专给你送转去?落两百块钱还要拿五十块钱出来感激你还给他没有私吞!再人在做天在看呢?转来转去就为它,捡到捡到了,你不要?你怕要不到!”
“……钱哪个不要啊……”
环卫站的简陋办公室里挂满了一面镶着金边的锦旗,拾金不昧,物还原主,高尚品德等。屋里四张办公桌拼成的一张方形大桌,上头堆满各种各样的遗失物,钥匙,首饰,身份证,银行卡,储蓄本子,现金,都是等人认领的,假如没人认领,全部‘充公’。储蓄本子和银行卡除外,这两样东西因为带着真实姓名,有一些被定期当做‘拾金不昧’送去派出所,有一些去向不明。
李国珍写了罗昭全的两个储蓄本子和三沓百元现金被环卫站的塑料袋包裹着,正在等待下一次的拾金不昧。
黎书慧从前住院,逢人总是这些话:
“我四个,四个小的,两个姑娘两个儿,大的两姊妹在近处,老大现在跟着娃儿在市里面,娃儿在市里面消防单位,她就跟着娃儿走。老二在石岩,老二也五十几了,一样一个,小的儿娃安家了,马上娃娃都有了,大的姑娘倒不慌哦,大的姑娘还朋友都还没耍,你一催她的话她就跟你戏打锣哄的,现在的年轻人你是谈不听的。
我那小的两姊妹都在远地方,我乃幺是读书出去的,考大学出去的,他脑壳空松点,读得书,先在北京读书,后头读书出来了朋友是上海的,人在上海定着的。他那些读书人个人有安排的呢,大的是姑娘,晓得他还生一个不,现在兴生二胎的呢,那些我们不操心他。小姑娘唛就在他近处,他姐姐就在他近处,也是在上海,我小姑娘先一味在三江开馆子呢,后来她店那里拆了,跟着一哈到上海去了,她想在那些地方呢,两姊妹都是难逢难月转来一回。
小姑娘跟乃幺的娃儿都差不多大,还读书,这怕读初中了吧,大的几姊妹都读书出来了,个人在工作了,那两小的还在读书。
我小姑娘也是两个,大姑娘读大学,在外面读,她倒不谈转来哦,过年都没转来。生姑娘是楞个,风吹的籽籽,落在哪里就在哪里,她是在外面读书外面耍个男朋友的话,也是走得远的,以后转不转来都不晓得,现在的年轻人又不像以前,又不跟屋里商量,样样个人做主。
我老二以前也是在石塘做生意,就石塘菜市场正对着那马路拐拐那家,他不肯读书欸,他出来的早,跟达儿一起。最开先两个人都在石塘,后面唛达儿又到三江来,达儿屋里三姊妹,老大潘达在萝卜街那里开店,火锅店那家就是他开的,那天桥过去梯步上去那里。两口子在那里做大半辈子生意,有的人他是那块料欸,我们老二架先在石塘做生意,他老汉一直打荡他,肯打牌,肯赌,生意不好好做,两个人一搞就吵架......
达儿屋里三姊妹跟我个人亲生的差不多,从前吃我屋里饭长大,跟着我大姑娘长大的,那一泛娃儿都跟着我老大长大的。
我老大待得人,不像那些讨嫌的,管他亲的不亲的,到我屋里来就都是我屋里的人,她心好......
达儿屋里老二两口子都在二院,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护士,他两舅子性格好,这一大屋人就数他两个最肯谈肯笑唛,脑筋也转的快,最活络。性格好,两个达,潘迅最有福,刘达那个人随你啷个谈随你啷个骂他都笑眯眯的,跟你客客气气的,你是换了其他一般人的话......原先我们老二那个也是有恁好的性格欸,也是笑眯眯的嘴巴肯谈肯喊,菩萨嫌他好很了,我们二姑娘没得那点福分。
达儿屋里老三晓得雪梅现在在哪里啊,晓得还跟她几个哥哥在一起没有,那姑儿反正肯弯酸人,卢定芳恁好个人的话,恁顾她,谈走就走了。我们潘运人也多肯谈话多好耍的人呢,两口子晓得为啷个啊,屋里回回做事来是来唛,可能也是走不拢的。两个都犟,潘运是从小最犟,他心头认定的话......”
可她现在躺在床上却什么也不说了,光是沉默的躺着,像周围一切都是陌生的,眼睛里总是布满茫然和空洞。只有望见老张,眼睛则是怨怪和委屈。
“婆婆这里生病呢,幺爸幺嗲转来不嘛。”
老张眼睛望向撇过脑袋去的人,半晌,道:“恼火了就转来,松活了就不转来,恁远一趟,像石塘到这里吗......”
信有同他一齐望着床头的人:“也是没得时间,前面幺爸还在问潘宏过不过去帮他呢,他那个我看一天到黑就没得闲的。”
“最怕就是人家捡走了,我们这里不存在这样,再是没写名字的东西呢,良心还是要要,你看我们那里面的锦旗,我们是真的要捡的话我们捡的东西不少,特别像小娃儿的玩具和老年人的衣裳那些。我屋里不准我捡这些转去,她说你晓得是甩的丢的,有的是人家生了病出了事不要了,东西上有病毒有细菌那些,还是有点忌讳,不能随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