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口不热吗?进去坐噻。”张家有个堂弟端凳子坐过来,一面摇扇子一面揩颈窝的汗:“这格老子天气,幸好有冰柜有空调,人啷个受得住啊。”
“……”老张转过来望他,半晌,认出来,也听到了他的话,笑道:“……七月间是该热的时候噻,这点热算啷个热啊,以前那些年生这哈儿还在坡上掰苞谷翻红苕藤,那阵儿啷个过来的啊。”
“那阵儿唛是那阵儿噻,现在喊你上坡去掰苞谷翻红苕藤你可以不嘛?那阵儿年轻欸,经得住欸,现在你还得行?离了空调风扇你就喊遭不住,更莫说喊你走地坝去做活儿。”
“……”坝子边的潘宏打电话,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夹在手里,并未点燃,电话还没断,老张头一趟见他抽烟:“……老了,岁月不饶人了。”
“那就是咯,老了,跟年轻啷个比嘛。”他喝了口随身带的茶杯,手里扇子不放,又道:“二嫂走了,你一个人啷个整嘛,还是个人住吗,还是跟娃儿一起嘛,你又啷个整嘛。”
“我啷个整啊,我好整得很。”老张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好像这话多好笑多叫人高兴似的。他把望向坝子的目光收回来,又望着门口地上中午没有清理的骨头渣子和纸巾,道:“好手好脚的我要哪个啷个整啊,只要走得动得,我不要哪个操心,个人管个人。”
那人点点头:“你倒是哦,没得病,始终身体好身上没得哪里痛,是像二嫂一个人的话,躺床上就躺床上了,她一个人就麻烦,只要不生病,哪样都好打整。”
老张揩了揩眼睛,清嗓子:“这辈子生的有多的病,数不清的病,伺候她我都伺候一辈子,眼睛开刀,脚杆痛脑壳痛,又是这样病那样癌,一检查出来是癌症就说她不得好活……”
“那是你照顾的好噻,你细心照顾的她才多活两年的嘛,病人全靠照顾欸,死了也好,死了少生点病,少受点罪,你以为你我又能活得万万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