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走在后面：“......石岩的房子唛，算你姐姐的噻，三江的房子是你妈老汉的噻，你想在这里买。”

老张的话没说完，因瞧见忠旭提到赵盈的脸色，支吾两下，像说错话的孩子:“……那些是你的事，是你做主的事。”

旭东：“那就是咯，我的房子不归我做主？”

老张因逗旭东：“你想买这里的房子你拿得出好多钱来嘛，你出的起好多嘛。”

旭东转过来：“我现在是出不起呢，二天我晓得还噻，你们现在出个首付，先把按揭还着，等我上班了我慢慢还你们噻，再说大嗲不是还谈可以赞助我们吗，恁多钱你不晓得借？这些都是资源啊。”

老张笑道：“哦对了你大嗲有钱，你去问她，你看她愿意赞助你好多。”

旭东：“他谈首付不够的剩下她来填，你说，是不是可以买？白白的天上的馅饼！”

老张笑道：“......”

忠旭更没好脸色了，她将旭东瞪一眼，皮笑了两声，这模样像她也认同那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反正你大嗲有钱，反正你是她亲侄子，不过一方面，买房子主要还是她和陈启明两口子的事，可陈家都能赞助出来楞个多，张家这边老张却不能赞助推成，这样失面子的事，这脸色该摆给老张看。

“......”老张的笑浮在脸上，底下铺一层难言的愧疚和窘迫，还有许多眼热和艳羡，他不时轻咳两声，却什么话也没能从干涩的喉咙里滚出来。

老张不知道这里一套房多少钱，不过能置一套房子出来总是厉害的，何况陈家那个大姑姐向来厉害，忠旭傍着她日子能过得舒坦他也好放心，黎书慧从前最忧心她，也最挂念她，这样想，她是没什么要叫人一直挂心的。

店里还有不少人在吃饭，一楼人多，本来空间也不宽敞，人都在二楼，看阵势大约要吃到凌晨去。陈启明叫三辈人先转去睡觉，忠旭叫旭东先领老张转去，但旭东年纪小骑不了那辆三轮车，又依然是忠旭将一老一小送回家。

三轮车带人不合规，不过夜里查的少，上大马路走一截，两边路灯逐渐暗下来，再过一条小路，没有路灯了，能看到大片大片连绵的大棚和自建房。从小路分岔，过个桥，沿河道走，七八分钟左右，挤在一片农田和树林中间的自建小楼露出来。一片过去全是，一直走到头约有二十来户，都是自己的小平房往上盖的，有的盖了三层，有的盖了四层。一楼带个小院子的房租贵些，二楼三楼都是独立出租，像十几年前的宾馆，门上带着门牌号，屋子不大，有能做饭的灶台和与客厅隔开的洗手间，巴掌大的地方。

忠旭因为东西多，又带了个三轮车，一共租了两间，格局像从小老房子的堂屋和卧室，洗手间和厨房在外面，边上挨着电瓶车棚，回来时院坝里已经停满了私家车，各个地方的牌照都能看到。

忠旭的三轮车向来停在院坝外面的竹林下面，车头正对的竹林前面那户人家做垃圾回收，再晚回来，那家人门口的路灯总是亮着，能看到院坝里高高的，快要堆到二楼玻璃窗户去的垃圾山。

从围着竹栏的大门进来，边上有几个不同颜色的垃圾桶，大约这位置实在太偏，不像城里定时投放。从各种外地牌照的私家车缝里挤进去，正对着她租的房子堂屋正门，右手边电瓶车棚里有人充电，电流流过的声音正滋滋作响。老张往边上一点的窗户看了看，窗帘挡了一半，印着灯光，里面黑漆漆一片，他跟着忠旭停在厨房门口，等着她钥匙开门。

老张从开始来就住在这间只有一个灶台的小灶房屋里，才建没几年的房子，里面卫生尚好。亮了灯，灶台正对门，临时铺的床靠在窗户下面，忠旭陈启明虽然不在这屋里做饭，上一任租客烧饭留下的印记还挂在墙上。灶台只现一半，忠旭的各个大包零碎把这个本来巴掌大的地方塞的能铺下一张一米五的床已经是怨声载道。现在，床周围的空间还能竖放几双鞋，老张带来的行李衣裳都放在床底下。

这先前是旭东的床，现在是老张的。

“洗个澡睡吧。”忠旭已经把那边的门和灯打开，屋檐下的灯亮起来，飞影很快将路灯包围。忠旭进来又出去，在外面喊了声旭东，他现在在堂屋睡，用一张帘子隔开，周围也是堆的各种大米，油，调料等。

洗手间在卧室里，忠旭房间进门处，连着两扇带栅栏的玻璃窗，没有门，门口搭的也是门帘子。洗手间里面有扇窗户，望出去是能过一辆三轮车的过道，和高高的院墙，从这后面过去还有几家租户，102,103,104，只是没有堂屋，格局同二楼三楼一样。

老张洗脸时听到外面有电瓶车路过的声音，过一会儿，车停在了车棚里，钥匙和脚步声叮铃当啷的从窗户外面路过，手机的光照着，是个年轻的背着包的小伙子。忠旭在外面同旭东说话：“明天就上课了还在赶作业，昨天喊你做你深怕把你累着了。”

旭东：“这点儿作业，三分钟全部写完。”

忠旭：“我懒得跟你两个谈，光嘴上跟你谈你是听不进去的，你非要老子那棍棍儿压你身上。”

忠旭的声音在帘子外面传来：“你们先睡，我去接他老汉。”

老张：“现在去接他吗？有十二点了？”

忠旭：“今朝人多点，我去看着帮哈忙，他老汉腰遭不住。”

接着又是同旭东的声音：“不赶紧弄完早点睡，几点了，又等着我明朝早上揪耳朵请你。”

旭东：“跟你说了不要楞个暴力！对身体不好，更年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