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承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跟着想起来,也有些回味。
“当时真的挺气的,他叔叔还来检查房子,来验收,来让我们还钥匙,然后还说他在陪他女儿,押金晚一点就退我们,结果后面一直找借口,没几天直接把我们拉黑了,人还回老家。尤其当时报警说不退押金,结果人家说不归他们管,让找综合管理,综合管理也只是调解,让我们去法院告她......就两千七百块钱,咱俩当时交了新房子的房租和押金,全身上下都没两千七,也不敢跟我爸妈说。
那时候就想,到处报警找猫找狗捅马蜂窝都可以找警察,人家扣了我两千七竟然说不归他们管。”
飞速掠过的光影从车前闪过,前面的路四通八达,畅通无阻,忠承望着她,跟着她的话回到刚来上海时。
“十几块也好两千七也好,总是,莫名其名被坑,就是很气,都很气,这种人。”她把话说的断断续续的:“人家讲上海人很坏,其实上海人坏吗,你们那个地方就没有坏人吗?就没有小气的,爱占小便宜的人吗?你们那里就每个人都民风淳朴善良热情?而且你只是在上海遭遇了这件事你怎么知道是上海人做的呢?而且你在别的地方也可能遭遇,甚至我们上海本地人可能也会遭遇这样的事,说上海人有钱,真正是上海的外地人有钱,说上海人排外,只是你不了解,难道河南人都是骗子都偷井盖吗?难道那边都是坏人都欠钱不还?只能说,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只能说有一部分人,老一辈,他可能确实接受能力差一些,文化差异就是这样。”
“人都站在自己角度上才会觉得别人都是坏人,当你站在对立的角度,谁都是受害者。这样,愈发觉得那些无意识的,下意识的善举难能可贵!就像电影里说的,因为他本可以不这样,他也只为自己就好了,不用管别人,自己已经自顾不暇了。”
忠承:“我爸的十几块钱刺激到你了?”
叶舒摇摇头:“还是要相信,好人多,至少大概率是,而且主要我觉得,旭东这个小朋友,虽然虚张声势吧,虽然以前我觉得他,感觉你姐他们没把他教好,又在那样的学习环境,感觉这个小孩子可能,但是我今天,他很棒,很优秀,很厉害。尤其他说的真理永远是真理,你做错了,不能因为你有理由做错就能够把你做错的事情忽略过去,虽然他现在看事情还不很全面,但我觉得他真的,根儿很正,很棒。”
“......”忠承歪在座椅里看她,越看越笑的开怀。
又听她道:“接他到我们那边去住两天吧,你爸爸,看看他住不住的惯。”
忠承:“......”
青舒:“......”
早晨开门出去,太阳还没爬过房顶,山间的风在堰沟上面的竹林树林里游荡,牲口鸭子一窝蜂从堂屋里呼扇着翅膀出来,奔向坝子中间黎书慧倾倒在地上的苞谷和红苕粒儿。刚孵出来没多久的小鸡仔跟在母鸡身后,走在这群家禽最后面,叽叽喳喳的,目标是牛栏前面偌大石板缝隙里的谷子和虫子。刚到这个家没多久的小鸭群挤在一起这里看看那里嘎嘎,摇摆着屁股往石阶下面已经收完谷子的稻田去。
牛在牛栏里嚼草,猪在猪圈里昂昂叫,黎书慧捡了一围腰蛋从鸡圈里出来,放了蛋,开始去厨房生火做饭。后门开着,挑着粪的忠传从小路过来,上了堰沟。堰沟上放着信好的背篓和刀,地上叮叮咚咚掉带着壳的板栗。
黎书慧走出来在洗衣槽边接水涮猪草桶,抬眼看隐在板栗树林间举一根老长竹杆打板栗的信好:“还不去等哈儿太阳出来了你又谈晒人。”
竹杆长,但过长,伸出来好打,打完了不好缩回来,枝枝丫丫的。
有打下来的板栗也落在后檐沟和洗衣槽边上,险些砸到黎书慧,她洗好了桶,往边上站一些,眼睛还来望着:“你朝那大的打嘛,小的打下来光是刺,杆杆往外面伸点,这边靠檐沟这一面结起疙瘩,你那里面打半天有啷个。”
“这边打下来不好捡。”信好道,靠堰沟这边的打下来容易落到堰沟下面的水田里,里面打的落在树林和两口空内棺上。
“刀快点拿着来。”忠传在不远处的堰沟下面喊。
“嗯——马上来。”人还是在树上不动。
屋顶的烟囱里开始冒浓白的烟了,黎书慧在水沟旁站一阵,又背着手走到怼窝上面来,忠传在堰沟下面的菜地里趴着,她朝忠传道:“看哈还有四季豆没有,没得就把藤藤一哈拽了,丝瓜恐怕都老了,一哈讨转来算了,懒得学种了,明年重新买籽。”
堰沟那边没有人来,下面的黄泥磅青油油一片,马上要开始挖红苕了,大坪的狗总是叫,灰狗围着板栗树不停的转,想上去看看信好在做什么,又想叫他快点下来。
“梨也打两个下来。”黎书慧朝信好道。她在水田边捡了个板栗球,捡石头砸开,嫩秧秧的,壳还微微泛青黄,剥开里面,瓤像小鸭子的毛似的,清甜。
板栗树边上还有棵老梨树,青疙瘩梨,莫小一个儿,卖相丑的跟王二一样,不过味道却还好,水分尚可,黎书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