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来时他在路上算好的,一共二十五块六毛钱,算上八十斤谷子的八十八块钱,到家一共就有一百一十三块六毛钱了,可如今谷子少了十六块,鸡蛋也只得了二十四……他接过那二十四块钱的左手有些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八块钱十,三十一个,三八二十四,一个,八角,二十四块八……”他仍细细碎碎的算着,那个买他鸡蛋的妇女已经挎着篮子走远了。
“越是这种人越是算得精!小气的不得了!上回我卖鹅蛋,碰到也是在银行里上班的,看着穿的干干净净的,十三块钱十的鹅蛋,那剩下的七毛钱硬是说抹就给我抹了!转身就把蛋拎走了!”
“哪样人都有,哪样人没有啊,只是你没碰到!”
“她不这样算得精啷个整嘛,她在街上又没有块田又没有亩地,一哈鸡蛋小菜还全靠买,不像我们农村旮旯要啷个自己到土里砍就是,她这上哪儿砍呢?她也没得法啊。”
“她没得法!乱头发!你没看到她大抛细撒的时候,你晓得人家一个月好多工资不?你晓得人家一年有好多钱装包包里不?人家一年的工资是你累死累活种好多年庄稼都苦不出来的!你要卖好多鸡蛋才有她那点工资欸?你在开玩笑!你还可怜她!”
同行卖鸡蛋的人们各抒己见后慢慢都转过视线去了,有的因为自己摊前也有了买家,有的单因为热闹看完了,热闹里的当事人始终一言不发,并默默收拾东西背着背篓准备离开。
那枚‘坏蛋’仍无声的躺在老张的手心里,可他似乎感觉到手心有些湿润了。
带回去?太远了,带不回去。带到忠旭那里去?只带一个去?还只带一个破了壳的去……
对面卖丫头扫把和刷把的老头喊他:“老中年,把你那个鸡蛋卖给我,你住哪里?带不回去噻?五角钱,你卖给我。”
老张望着他无奈的笑:“我拿不转去莫非你还能拿转去?你又住哪里嘛?”